“老同学，这次你可帮了个大忙，迟一步就完蛋了。”罗大福闭着眼睛说，口吻显得有些轻描淡写，犹如青蜓点水，但能感受到，他特意表达的谢意。
老吴海亮是龟山市公安局副局长，三十六岁，中等身材，微微发福，眼大却无神韵，眼部周围略浮肿，给人感觉是半睡半醒状态，面部表情随和，没那种爱憎分明的气质。
临近四十的开，开始秃顶，凸肚，微微发福，有时甚至在床上辗转半天，也不能寐，仿佛有更年期提前的迹象，仔细想来，或许是因为工作压力，想晨跑，却被忽然袭来的任务打乱，弄得经常没了生活规律，只好划掉人生规划里的晨练。
做了八年的副职，还是没爬到一把手的位置，他觉得太没脸，太没运气，人家都说了：“这年头，关系把程序搞乱，级别把能力搞乱，干部的任免在交易里，工程的发包在暗箱里，扶贫的干部在轿车里，宝贵的人才在悼词里。”我这上不去，还不显然是不会拉关系吗？
他想：这年头，苦干实干做给天看，东混西混一帆风顺，任劳任怨永难如愿，会捧会献杰出贡献。我这不会捧也不会献的，显然是不会混的，不然咋做了八年还二，也没做成一呢？都打破运动健将阐联亚军记录了。
他如一头醉牛，情绪一落千丈，开始坠入不惑。
在空虚中迷茫，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才能让他打起精神，刺激他快乐起来的神经。是女人？或者是权利？
他跟罗大福原来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现在又在龟山市相遇。比比人家，年岁比自己小两岁，钱比自己多，权利自己也混不到哪里去了，想起就惭愧失落。
此刻，吴海亮头枕池边，闭目养神，略微松弛的脸颊，使他看起来有点松懈，没斗志。
他没象罗大福那样张开双臂，头枕在池边，只是想找和舒服的地方靠一靠，此刻，他仿佛没听见对方说话，闭口不说。
对他来说，这种谢意并没让他觉得安然自得，作为一个公安部干警，这是他出卖良心的所为，所以，此时他内心万般复杂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可是转念想想，自己为党辛苦卖力了半辈子，又得到了什么呢？金钱和权利都没有，这中私念涌上心头的时候，他内心就会感到平衡了许多，片刻后，他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说：“这里真放松，好地方，此乃人间天堂啊！”
几乎每次罗大福都喜欢带他来泡温泉，知道为什么吗？吴海亮说：“裸好，坦诚相待，还不必担心说话被录音。”那为什么不灌酒呢？吴海亮说过：“劝酒时甜言蜜语，喝酒时豪言壮语，喝多了胡言乱语，喝倒了倾盆大雨，喝坏党风伤了胃，喝醉老婆不让睡，最后敢喝敌敌畏，这样不好，形象太差。”罗大福一听就明白，吴海亮不好酒。
“趁还能干把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人没几年，对自己好点吧，等会找个MM高兴高兴，不要等奔腾升级到松下，再升级到联想，那时候就真没乐趣了，只能联想，想一想，岂不人生憾事？”
说完罗大福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瞄了吴海亮一眼，想窥见对方的反应，他蛊惑人心的语言，抓住男人的弱点，循序渐进，这就是他最擅长的手法。
吴海亮接话：“PPMM都是过眼云烟，永恒的只有温暖的右手。”这是他的心里话，他阅女人无数，在男欢女爱中，他读懂女人假惺惺的柔情背后，都是为了金钱，她们以付出身体而获取金钱，在物欲横流的红尘中，哪里有真情？谁又敢用真情呢？”
“红尘做戏，鱼水之欢，何需认真呢，及时行乐，不求天长地久，只要今天拥有，乃当今人生观”
罗大福继续说，仿佛在他眼中，人生就是吃喝玩乐，来这一世，不痛快吃，痛快喝，痛快玩，就白来了。
吴海亮神气起来，一说起女人，他的兴致就高昂了许多：“你还别说，女人还真是世上少有的尤物，人人不一样，有的象沙漠里的龙卷风，吹得你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粗旷狂野，有的象山泉，饮过甜美难忘，有的象云雾中飘过的仙，过目不忘，真玄！我百思不得其解，女人不就是一个洞，两小山包，只是形状各异，大同小异，可洞里探险，有惊无险，山里翻来爬去，却让你百做不厌，似乎上帝派男人来到世，一生中永恒的乐趣就是洞里探险，乐此不疲。”
吴海亮只有说到这些的时候，眼里才发出光芒，显得鲜活了许多，这些细微的变化，却没逃过罗大福那对时而半张的眼睛，他内心暗暗喜悦，这条鱼会比较容易上勾的。
罗大福笑起来，他喜悦自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喜悦自己的对手那么薄弱，不堪一击，喜悦自己人生道路那么运气，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他说，毛诗词有人这么改了词：“暮色苍茫看女人，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洞中。”
“说得好！还不如欣赏仙人洞，我费尽千辛爬上梯顶端，却发现梯子搭错了墙头，白废心机。”吴海亮感叹道，这是的真心话，一想起这些，他牙齿就咬得咯咯响，甚至有着丝丝的痛恨，也正因为这种痛恨，使他走上了不归路。
罗大福继续蛊惑说：“现在流传，和美女睡兴奋死，和情人睡醉生梦死，和丑女睡烦躁死，和小姐睡劳累至死，和老婆睡整夜装死。”
吴海亮笑起来：“嘿嘿！有意思。”
停顿了一会吴海亮继续说：“这年头，领导要求有这样的素质：心中有小平，袋里有文凭，对上摆平，对下铲平，道德没水平，金库能填平，做手拿酒瓶，又手拿药瓶，家里有醋瓶，外面有花瓶。”
罗大福说：“呵！还是你做领导的有水平。”
吴海亮低落地自嘲说：“没水平啊，做二都做成了专业户，也不知道还要做到猴年马月。
罗大福说：“雄心已老，丹心如血，不要灰心，人说滴水穿石，不是力量大，是工夫深，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乃大雄，世道还长，究竟鹿死谁手还没定局，不必自弃”
罗大福他自己真是那么想的，也作为座右铭铭刻在心，他也是在教导别人，他喜欢教导，甚至连他的堂弟也没放过，那是他读大学的时候，暑假回家，探望叔叔，叔叔对他说：“大福，你从小聪明会读书，快传教给你弟。”罗大福满嘴答应，把八岁的堂弟叫到身边说：“弟，我教你背书，你跟我背，以后哥来看你，你就背给哥听。”堂弟懵懂地点头，罗大福就阵阵有词地一句句说，堂弟就一句一句跟着背，你猜罗大福教唆什么，教唆别人把他当太阳崇拜着，永远铭记着，像小给人洗脑式的强迫性灌水，他教的词是这样：“昨天，今天，明天，一万年以后，你永远是我唯一的亲哥，当我瓜坠地的那刻起，你就是我唯一的亲哥，以后，不管你是在天涯，或是海角，你都是我唯一的亲哥，每天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你的面容就如同太阳在我脑海升起，像阳光一样照亮我，温暖我，每天晚上，当我闭上班眼睛的时候，你的面容，就如同天上的明月，伴随着我安静入睡，你是我心中不落的太阳，不落的月亮。”
当时叔叔就说：“大福，你这是教他啥？”罗大福就说：“教他背书，你不觉得这段话写得很有文采吗，背熟了，就会写出好文章。”叔叔和堂弟就这样被他忽悠了。
“世事忙如流水，休将名利挂心头，我无求则心安”吴海亮道，对这点他很无奈，不甘心，却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
罗大福说：“顺境处之安然，逆境处之泰然，你亮哥乃是伟人大怀，好榜样！”
吴海亮说：“哪里哪里”
罗大福说：“说句笑话，一白种女人带一小孩坐着，男孩看见身边的黑种女人正喂奶，男孩拉着他妈衣角指着黑女人说，妈妈，我要吃巧克力奶”
“嘿黑！白奶黑奶都是奶，能喝就好。”吴海亮的浪笑，头仰向天空，仿佛这刻他忘却了一切不快，是他最轻松的时刻。
继续泡了一会，吴海亮道：“现在风声紧，近日，上面有文，加强对贩卖毒品的打击力度，局里加强了盘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嗯，我知道”罗大福说。
过了一会，吴海亮爬到池边，用毛巾裹住身体，点了根烟，他眯着眼吸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吐出，从他指间飘散，他仿佛沉浸在无比玄妙中，又仿佛挣扎在许多烦恼的事物中。
罗大福说：“泡多一会吧，这可是薰衣草，有驱散疲劳功效”
吴海亮说：“究竟有无驱除疲劳之功效，在于人怎么想，意有则有，意无则无。”
“哈哈哈”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