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身材,如此甜美的容貌
赛义德惊艳于这一风姿
从此不再像石头一样酣睡
然而它却灵光一现即去
他四处追寻美
在熊熊烈焰中,在狂风暴雨中,在氤氲缭绕中
他掬起湖水,揉入双眼
荡漾的涟漪闪耀着碧玉般的光芒
他敲着鹅卵石,仔细地聆听
那一刻它们奏出的乐声
崇高的音乐常常为他鸣起
从摆动的极地,从带状的地界
他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来自宇宙的中心,来自漂泊的行星
颤动的地球颤动出和谐
庄严的钟声里,潮起潮落
在激情的巢穴中,在追求的深渊中
他看到了坚强的爱神伊洛斯在奋力穿行
照亮黑暗,消除诅咒
把光芒照入了茫茫宇宙
他就这样把他的日子奉献给爱
他忠诚地崇拜着爱,他鄙视赞美
鬼鬼祟祟的野心和讨价还价的利益
是多么的诱人,却根本诱惑不了他
他认为死比生更幸福
他情愿为美而死,也不为面包而苟活
——美
植物螺旋式生长的倾向也影响了教育,我们的书本迟迟不能解答一些我们最想知道的东西。我们是怎样地炫耀我们的科学,但它离我们所要了解的东西很远很远,刻意保持着距离!我们的植物学尽是些名称,没有实质的东西。诗人和小说家们常常说起草药的作用和疗效,可是植物学家又对他的那些杂草的功效知道多少呢?地质学家揭示了地层构造,对其了解可谓了如指掌,然而他是否知道人们把房子建在地层之上时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他知道居住在花岗岩上的人们会受到什么影响?他知道居住在泥灰岩和冲积层上的人又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如果鸟类学家可以告诉我们那群栖息在秋天的树上唧唧喳喳着什么的鸟在说些什么的话,我们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可他的记录缺少与鸟的共鸣,只不过是一部枯燥的字典而已,他的成果就是一只死去的鸟。我们之所以要研究鸟,不是研究它的重量和大小,而是研究它与大自然的关系,如果你向我展示的皮毛和骨骼,不是一只苍鹭,而只是一堆骨灰或者一瓶由其身体压缩而成的气体而已,这就跟但丁或者华盛顿的结局一样。博物学家自以为取得了了不得的进展,其实他们所走过的只不过是一段歧途而已。小男孩看着沙滩上的贝壳、草地上的花朵,虽然叫不出它们的名称,但他比一个以精通术语而自得的人具有更精确的见解。我们对占星术感兴趣,因为它把人和宇宙系统联结起来。人不是一个孤立无援的乞丐,最遥远的星星可以感应到他,而他也会感应到星星。不管占星术是多么轻率,也不管打着占星术旗号的骗子和商人是如何地歪曲了它,那种暗示却是真实而神圣的,灵魂坦承了它与大千世界之间广泛的联系:气候、世纪、邻近的遥远的自然都是其传记的一部分。化学喜欢把东西拆得七零八落,却不去把它们建造起来。炼金术试图把一种元素转变成另一种元素,以延长生命,并提供能量——这才是正确的方向。我们的所有科学缺乏人性。房客比房子更多。我们花费了数年时间研究虫子、雄蕊、孢子,却没有结果。而人也一样,当他的力量被井然有序地展现出来时,他会带着大自然一起前进,并发出光芒,照亮大自然所有的隐秘。我们人类心脏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显微镜所能观察到的,它大得无法用天文学家巨大的数字来衡量。
我们就是这么愚昧而多疑。人们认为自己是平庸的、卑微的,然而一个人其实是一道霹雳,所有的元素都会从他的身体喷发而出。
他是奔腾汹涌的洪水、熊熊燃烧的烈火,他感受到地球的两极就是他的鲜血在流淌,它们是他的个性的延展。只有他自己才能衡量他自己的责任,一个正直完美的人会感觉到哥白尼日心说的核心。奇怪的是,我们的信仰深度只能与我们生活的深度相一致。我们认为英雄只能以表面的行为来取悦我们,而不会发挥比这更加可怕的力量。一个有深度的人相信奇迹,就会等待奇迹,他相信魔力,相信演说家会瓦解他的对手;相信恶毒的目光会凋残,相信心灵的祝福会治愈创伤;相信爱情可以开发才能,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神秘的吸引力从一个伟大的心灵里潺潺地流出,决定了伟大的事件。但是我们却十分珍视卑下的效用,就像一个谨慎的丈夫,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选民,一个公民,我们反对浪漫的个性,也许只是估计他的金钱价值——他的智慧,他的感情,都被换算成某种汇票,可以轻而易举地兑换成豪华的房间、名画、音乐和美酒。
科学的动机原是使人在各方面得到延展,进入大自然,直到他的双手碰到了星星,他的眼睛看穿了地球,他的耳朵听懂了兽语、鸟语和风的意思,直到他与万物心心相印,能与苍天大地交谈。然而这不是我们的科学。这些地质学、化学、天文学似乎使我们变得聪明,但是它们其实是把我们留在了原地。发明的作用是针对发明者而言的,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否有益却值得怀疑。科学的公式就像你笔记本里的纸张,对主人以外的任何人来说根本没有价值。英国和美国的科学都推崇理论,讨厌爱情和道德目的之类的名义。不人道的行为会受到报复。科学造就了人类怎样的风度呢?男孩对此不感兴趣。他说,我不想成为像我的教授那样的人。采集者晾干了作为标本的植物,但他也失去了重量和汁液。他把所有的蛇和蜥蜴都装进小玻璃瓶,可是科学也这样回敬了他,把他装到了瓶子里。我们对医生的依赖是对自己的绝望。牧师患了支气管炎,似乎证明了他的精神不是健康的。麦克里迪认为,这种症状是由于人们的“假声”引起的。某天,一位印度王子蒂索在森林里骑马,看见了一群嬉戏的麋鹿。他说:“看哪,这些吃草的麋鹿多快乐啊!那些和尚们舒舒服服地吃住在寺庙里,为什么却不能这样快乐呢?”回到宫里,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国王。第二天,国王把君权授予他,对他说:“王子,你有七天来管理这个国家,七天后,我将处死你。”在第七天结束的时候,国王问:“你为什么变得如此憔悴?”王子回答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国王说道:“我的孩子,活着吧,你会变得聪明。你对自己说,七天之后我会被处死,因此你停止了娱乐。寺庙里的那些和尚整天思考着死亡的问题,他们怎会有心思去消遣呢?”但是科学家、医生、牧师同其他人一样,会成为工作的牺牲品;磨坊主、律师、商人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他们的琐事中,最终也没有变成更有力量的人。我们要求人们具有一种预测能力、崇高的目标、热情的心灵、处事的公正,他们究竟是否具备呢?或者,他们仅仅只对磨坊、商品、诡计感兴趣?
除了人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让我们感兴趣,而在人的身上,也只有他的优越性能让我们感兴趣。尽管我们都意识到大自然中有一种完美的法则,但是对我们来说,它只能通过它与人的关系,或者扎根在人的头脑里才能表现出它的魅力。一百多年前,温克尔曼诞生的时候,与这种枯燥的、分科的、“滞后”的科学同时兴起的是一种研究美的热情。也许源于此的星星之火,可以在另一方面燃起燎原之势。人的知识、举止的学问、风度的力量,以及我们对个人影响力的感受,从来就不会落后于时尚。我们不需要书本就可以学到这些科学的事实,我们的老师和学习的素材永远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批评一切的习惯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于我们在这一方面的大多数知识都属于病理学一章。街上拥挤的人群所表现出来的堕落行为,远不及天使或救世主,然而他们都是透明的。每一种精神都会为自己建起房屋,凭着这座房屋我们可以敏锐地猜测出它的主人的大致情况。但是大自然也同样赋予我们高雅和善德的痕迹:儿童可爱的脸庞,校园少女的美丽,十六岁的懵懂成熟,出身名门、富有教养的男孩们的高贵气质,年轻人风华正茂激情荡漾的神态,相伴一生的密友们的种种力量——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如何使我们激动不已,使我们目瞪口呆,使我们深受激励,使我们灵思泉涌,使我们扩充了自己。
美是一种形式,智慧更愿意以这种形式来了解世界。一切特权是美的特权,因为世上有许多的美,就像自然之美,人的容貌和形体之美,举止之美,智慧之美,方法之美,道德之美,以及心灵之美。
古人相信,在每个凡人出生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天才或者一个魔鬼占有他,指引着他。他们相信,那些天才有时就是一团火焰,火焰的一部分融入他们所统治的人体内——如果是一个坏人,就落在他的头上,如果是一个好人,就融入他的血肉之躯。古人认为一个天才在他的受监护人死时,会进入一个新生儿的体内,他们自称是观船行而知舵手。我们隐约之中也认同了这样的事实,不过我们是以自己的方式为它命名而已。我们说,每个人都有资格以自己最辉煌的时刻来赢得人们的尊重,我们也是这样来衡量我们的朋友。我们知道,他们有些时候也会犯傻,但我们不必对此耿耿于怀,而是等待着天才的再次出现。它们的出现是必然的,也是美妙的。从另一方面来说,每个人都认识一些似乎受到恶魔驱使的人,他们就算使出所有的能力,也永远不能显出行动的自由来打动我们。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他们窥视着我们,看我们是否察觉了他们悲哀的困境。我们幻想着我们可以念出解除的咒语,唤醒他们,那么,云朵会袅袅上升,驾驭他们的小骑士就会被发现,就会从座位上被赶走,于是他们便可重获自由。补救的办法似乎从来就离人们不远,因为迈向思想的第一步就足以撑起必然的大山。思想是一只被禁锢住的气球,它可以撕开星球,而对于囚犯来说,某种东西所具有的美,就是那种友好的火焰,它可以使他的思想不断膨胀,使他认识到自由和力量正在等候着他。
美的问题让我们透过事物的表面,去思考其本质。歌德说:“美是神秘的自然法则的外显,除了这种表现,我们永远看不见自然的法则。”这种深层的本质特征激起了人们对艺术品的兴奋感。尽管这种兴奋感大多是肤浅的、荒谬的,但它每年都吸引了大群爱慕虚荣的游客前去游览意大利、希腊、埃及。每个人都把他在美学上的收获看得比他的财产还要重要。对于这个最实用的世界上的最实用的人来说,如果仅仅只给他提供商品,是无法使他满足的。但是,一旦他看到了美,他的生命就会赢得极高的价值。
许多哲学家的厄运警告我:不要试图为美下定义。我宁愿枚举出美的一些特征。我们把美归属于淳朴的东西,它没有冗余的东西,总是恰如其分地达到它的目的;它与一切事物相互联系,它是许多的极端的平衡;它具有最永恒、最高尚的特性。我们说,爱是盲目的,丘比特的画像里,就有一圈绷带蒙住了他的眼睛。盲目——是的,因为他看不见他不愿意看见的东西。然而在宇宙中,眼光最敏锐的猎手却是爱情,因为他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也只能找到这个东西。
神话作家告诉我们,伏尔甘被描绘成瘸子,丘比特被描绘成盲人,就是为了让人们注意到一个事实:前者其实四肢健全,后者其实目光敏锐。在真正的神话中,爱是一个永生的孩子,美是指引他的向导,当我们说美是年轻心灵的舵手时,我们表达了最深刻的含义。
我们认为,自然的形态和色彩不仅能给我们带来感官的快乐,还具有一种全新的魅力,即它给大自然增添了一种美的装饰,但并不是流于表面的装饰,而是某种更加强健的生命力,或者是某种更加出色的行为。鸟兽或者人类美丽的形体,表明了某种结构的优点,或者说,美只不过是一种源于我们自身的魅力。植物学中有一条规律,在植物中,相同的功效遵循相同的外形。这是一条应用得最广泛的规律,对植物来说是正确的,对面包来说也是正确的:不管是哪一种有机结构,只要越符合它自己的目的,就越是一种美。
通过欣赏希腊和哥特式艺术、古代和拉斐尔前派绘画所获得的教益,比所有的研究更有价值。也就是说,一切的美必须是有机的,外在的润饰是一种畸形。正是由于骨骼的健美最终显现出了红润的气色,正是由于体格的健壮才能使双眸炯炯有神。身材的大小、骨骼的连接及其调节,形成了优雅的外表和高雅的举止。猫和鹿的行止坐卧必定是优雅的。舞蹈大师永远不能教会一个形体丑陋的人跳出优美的舞姿。花朵的色彩来自它的根茎,海贝的光泽与生俱来。因此,我们对建筑物感兴趣,但并不在意它的油漆,不在意它的建筑方法,也不去展示木头原有的纹理。我们拒绝建起毫无支撑作用的壁柱和圆柱,而只允许房屋真正的支柱显出它们朴实的本相。每一种必要的、有机的行动都会令旁观者赏心悦目。饮马河边,农夫播种,田野里翻晒稻草的劳作,木工造船,铁匠在炉边打铁,任何有用的劳动,在智者的眼中都是和谐的。可是如果这些行动是为了作秀,那么,它就难免显得平庸。海上的船多美啊!可是戏院里的船——或者乔治四世为了表现弗吉尼亚海域的风景而保留在那里的船只——他以一小时一便士的工钱雇来人们在那里武装把守——又怎么样呢?
一支步伐整齐迈向战场的军队与一个庆祝节日的游行方阵,其气势完全不可相比!在一次阅兵式中,在举着彩旗欢庆节日的游行队伍中,我看到一个小男孩抓起墙角一个锈迹斑斑的平底锅,把它稳稳地放在一根棍子上方。他转动着它,使它展现出可以想象得到的最优美的弧线,他以这种惊人的美丽吸引开了人们对悉心装饰的游行队伍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