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钊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大殿内列队整齐的十个玲珑俊美的少年。
他们的表情十分有趣,有的呆若木鸡,有的一个劲的偷瞟四周,有的死死的盯着地面或者脚尖。
这十个孩子是邻国送来的礼物,连同他们身后整齐排列的黄金与珠宝。使者在等着他的回应。
座上的君王懒懒的说:“历来国与国之间,送金白之物,送古玩珍稀,送美人如玉,皆有,这送孩童,我只在传说里听过,收礼的,但都是妖魔精怪。怎么,你们也觉得我如传闻所说,是妖类之后?"
一直揣度圣意的来使十分慌张,此时心里一咯噔,立刻颤抖回话:“陛下少年英雄,威震西南,吾王对陛下的崇敬之情天地可鉴!绝无诋毁之意!这不是风气盛行嘛!略闻陛下也稍有兴趣,这才…陛下若是不喜,我等即刻收回,只当开了个玩笑…”
眼前的棠昭王登基不过四年,四方征战,飞扬跋扈,年轻不过二十六,却又屡战屡胜,几年间四邻小国接连臣服,世人皆传他身世不明朗,是半妖之体,故而如此骁勇善战,有不死之躯。谁知道是不是呢,今日得见,阴阳怪气的,恐怕就是!使者低着头衣袖连连揩汗,心中愤愤,面上却好话说尽。
棠钊王站起来,走到一个少年前面。他刚才一直在看他,这个男孩子看起来也有十五六岁,身着银绣华服,眉眼精致,毫不惧怕的与自己对视,下巴微抬,仿佛不是己在挑他,而是他在挑自己。
“有趣。”棠钊王站在那少年面前,缓缓的说。
那少年扁扁嘴,直视着他,吐气如兰,唇语道:“你也挺有趣的,都听说了。戏文可喜欢说你了。”
“噢?都怎么讲的,说来我听听。”棠钊王又走近了些,饶有兴致的问。
可没等男孩开口,大殿外来了一个人,棠钊王的视线离开了男孩那挑衅的眼眸,望向那头。只见那人躬身行礼后,快步进来,在棠钊王耳边细语。棠钊王微侧过去听。那人带来一个他等了小半月的消息,他的兄长,延川君回来了。
男孩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变化,双眼危险的眯起,像只等到了食物的猎豹。
使者抬眼偷瞧,发现棠钊王的神情不似方才,仿佛来者带了什么更重要的消息,他已经把眼前的事抛脑后了,不好,这事要糟!使者赶紧用不高不低的声音提醒道:“陛下…”
棠钊王似乎想到了什么,扫了一眼这些少年,唇角一勾,说:“贵国好意,本王收下,我很喜欢。”说完看看刚才那个有趣的少年,故意打趣道:“本妖王最喜欢吃小孩儿了。”说着他看到除了眼前人,其他少年脸都吓白了。他又接着说:“煎,炸,烹,煮。”
少年们面面相觑,脸色煞白。
棠钊王哈哈大笑起来。广袖一甩,大踏步向殿外走去。使者闹不清这古怪的君王是在说笑还是认真,不过,礼物送出去,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他急急忙忙躬身连连道谢,说着光鲜的说辞,心里只想快走。
众臣也是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一老臣想要进言,棠钊王已经离开了大殿。他愣了愣,叹气作罢。
陛下这几年越发任性张狂,心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仿佛唯有其皇兄,被封为国师的延川君才能对他劝上一劝。可如今国师一去半月不回,众臣皆忧心非常,一心盼着国师能早点回来说句话也好。
这时的棠钊王,心里暗忖,亲信来报,说皇兄已进城,似有伤。
他默默的回到寝宫。想了想,吩咐把最小的孩子带到他的寝宫来。
让宫人们都退下,棠钊王看着这个直哆嗦的孩子。问:“叫什么,多大了。”少年不敢看他,小声的回答道:“十一岁,叫李善。”说完,干巴巴的喉咙艰难的咽下一点唾沫。
棠钊王想看看他的脸,伸手过去,他吓得一缩。棠钊王却不管,仍是伸过手去,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来。一张清秀的脸,满是泪痕。
棠钊王心中好笑,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样。亏得还是个男人。想想自己七岁的时候,刀口舔血也不曾这样哭过。他悠悠的问:“你哭什么,你知道为什么选你来吗?”
李善点点头,泪水汩汩而出。
“噢?你知道?那你说说,本王选你来做什么?”棠钊王饶有兴致的问。
“你…你要…你要吃我”李善的脸被迫抬着,哆哆嗦嗦的回答着。棠钊王眉一挑,想起他在堂上的胡扯,笑起来。放开他,假意认真的说:“嗯,对,很聪明。本妖王就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慢慢的走到巨大的屏风那里,那里有个庄严的刀架,上面有三把宝剑,一条链子,两条鞭子。他好像并不急,凝视了一会儿,才说:“烹饪之前需要全身鞭打,皮开肉绽,这样才会更入味多汁。”说着他拿起横放的短鞭,啪的一声破空抽动了一下。吓得李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棠钊王又好像不急,背对他又等了一会儿。听到有脚步声,才转身过来,命令道:“把衣服脱了。”李善捂着耳朵抱着头一个劲的哭,没有动作。
“不脱也是一样。”棠钊王说着啪的一鞭就抽过来。吓得李善大叫了一声。只听破空一声响,一阵疾风骤起,鞭舌舔着他肩头后背就扫过来。他紧紧的缩着紧听又是一鞭响起。他大声的哭喊着。此时听到一个声音呵斥道:“这是在做什么!”
有人来了!
鞭子停了,紧缩在地上的李善听到高高在上的棠钊王懒洋洋的说:“不做什么,心里烦了。”说着再次举鞭。李善吓得一个哆嗦。只见来者快步过去,叹息道:“烦了就打人?”说着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鞭子。
棠钊王不放,冷冷的与他对视。
那人疲惫而温柔的说:“别闹了,听哥哥的话,好吗。”
棠钊王仍是不改冰冷的脸色,但是手上松了些,鞭子就被夺走了。那人环视了一眼整个寝宫的外间,视野之内一片凌乱。该不该在地上的东西都在地上,散落一地,书籍布料纸张,有的被踩得稀烂。看到地上可怜的孩子,那人轻叹着,走过去,凝视了一会儿,不等身后的君王再说什么,抱起孩子,往殿外走去。
“我许你走了吗?国师大人。”身后传来君上冷冷的声音。
延川顿了顿脚,侧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国君。不答话,仍是抱着李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