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因祸得福,虎丘温泉宫跪了半夜,儿子就成了长公子,将来集成吴国君王位置的人,伍家牺牲一个女儿换来顶级荣耀,冲淡了悲伤,道贺的人挤破了门槛,消息传到越国,勾践忧心忡忡,伍子胥是强硬的灭越主义者,自己虽然励精图治多年,国力要恢复到和吴国抗衡还需要几年,这几年夫差倘若征战越国,必胜,范例文种被连夜传进越王宫商议大事。
“这就不好办了,这就不好办了。”文种有一个严密的计划,计划赶不上变化。
范蠡早就得到竹姨密报,仍旧认为这是西施美人计的疏漏,再想不到这是西施背叛的结果,他有自己的计划,一面窃喜着西施打掉了夫差的孩子,一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大王,如今要是开战,将士们没有问题,兵强马壮士气高昂,就是粮草补给不行,越国多年以来倾力进贡,没有一粒余粮,所有的草料都用来饲养战马,一旦开战无粮无肉,而夫差的粮仓里稻谷堆成山,牛羊肥硕,单是耗着也要把咱们耗死。”
“烈焰花是一步好棋,本来过上三年吴国就是颗粒无收的死国,如今也用不上了。”文种叹道。
“大王,范蠡有一计,可以迅速削弱吴国实力,导致民怨沸腾。”
“你说。”
范蠡道:“西施在吴国被宫妃们欺负,我决定献上一张图纸,选用越国百年金丝楠木,让夫差为西施修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这些木头单单运到吴国也要他们所有的壮年劳力干上一年半载。”
文种赞许:“好好,就这样。”
西施调养了三天,夫差带着她回到吴王宫,蓝沁因为几番失败没有兴致,独自留在虎丘温泉行宫,想和母亲多呆几天,商议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没有蓝沁的吴王宫,因为齐姜得意之后的收敛,西施过得很好。
“西施,你来看看,来看看。”夫差拿着范蠡精心绘制的丝帛,兴奋不已,“这座宫殿好,只有这座宫殿才配得上你这样的美人。”
“好,真好,有我家乡的风格,这条河就像家里那条浣沙溪,还有这几处殿阁,和我家一样。”西施看着图纸不尽欣喜。
“就知道你会喜欢,明天就开工,勾践已经派人送了一百根金丝楠木,修建这座宫殿最合适,等修好了,你就在这儿给孤王再跳一支《牡丹舞》。”夫差对那支没有跳完的舞蹈心心念念,只是西施的身体始终孱弱,并没有机会。
“对,在这儿种上牡丹花,那边水里养上十几条锦鲤鱼,还有这里,我要亲手绣一幅幔帐,缠枝蔷薇,你最爱的图案。”西施的手指在丝帛上游走,忽然在边角上看到了一朵小小的藤萝花,愣住了,范蠡的手笔,他通过这张图纸告诉自己,这是一个计策,她连忙扔掉图纸,说,“我不要这座宫殿,这里就很好,涵光殿就很好。”
夫差不知道内情,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连忙说:“还有哪里不好,还有哪里你不满意,我让吴国最有名工匠来改,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不用了,我不要新宫殿,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很好。”西施走到窗前坐下,一切总如影随形,不是自己想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我知道了,这是越国风格的宫殿,我就让人找越国最好的工匠来改图纸,改到你满意为止。”夫差仍旧是兴致勃勃,捡起地上的丝帛。
西施站起来,走到夫差身边,拉起他的手,说:“大王,西施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住华丽的宫殿,不是为了锦衣玉食,是为了天地之大,你爱我你懂我,我自当也爱你,也懂你,纵然有一天你什么都没有,没有宫殿没有珠宝没有一切,我也会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不会什么都没有,你是一个君王,为了吴国为了江山,不要总是为了我,劳民伤财。”
夫差陷入沉思,她说得对,可是这座宫殿也的确华美,是自己一直想要送给西施的礼物。
“启禀大王,太宰伯嚭求见。”内监道。
夫差心思纷乱,说:“让他回去吧,孤王正忙。”
内监继续:“伯嚭大人说,越国范蠡带着十二名工匠前来觐见,为大王督造新宫殿。”
西施一惊,连忙说:“回去,让他们回去吧,宫殿不建了。”
夫差阻拦:“唉,你不要闹小孩儿脾气,我去见见他们。”
“大王。”西施拉住夫差的衣角。
“乖,等我回来。”
西施盈盈跪下,回道:“大王,西施是大王的妻子,以江山为念,以大王历代祖先经营的社稷为念,不能不劝阻大王,修建一座宫殿劳民伤财,请大王励精图治。”
夫差疼惜地拉起她,说:“好好好,都依你,快起来,我去回了他们。”
范蠡带着工匠跪在殿下,他不知道西施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自己奔赴敌国的女人,以为一切都水到渠成,只待完工的日子,他的大计划已经隆隆启动,先是夫差,继而是勾践,然后是天下,一切该补偿给他的都将到来。
“参见大王,近日来老夫夜观天象,紫薇星闪了三次,大王必然有好事临头啊。”伯嚭会奉迎,总说讨喜的话。
“孤王近来就很好,你不用老是说这些奉承话。”
“礼多人不怪,好话总是中听的不是。”伯嚭说,“今天老臣过来倒不是为了说好听的话,越国范蠡带着十二名能工巧匠前来为大王修建新宫殿。”
夫差笑笑,说:“范蠡你倒是忠心,不过不必了,如今连年征战,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不必了,你回去吧。”
范蠡一惊,不建宫殿自己的计划就不能实施,立刻游说:“大王威名四海,当有这样一座宫殿接受四方朝贺。”
“朝贺不朝贺倒不重要,夷光夫人不喜欢兴建土木,罢了。”夫差很听西施的话,生怕她不高兴,她是生命的赠与,万般珍稀。
范蠡一惊,西施不愿意,她难道没看到自己在丝帛上留的印迹,脱口而出:“夷光夫人怎么能够不愿意呢?她一定愿意。”
“你,怎么知道?”夫差不悦,记起那次西施献舞失足跌落牡丹台时范蠡的表现,他怎么能够容忍另一个也爱着西施。
范蠡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转圜:“这个宫殿是按照夷光夫人家乡的风格设计的,她怎么会不喜欢,这是我家勾践大王作为下邦降臣贡献给大王的礼物。”
夫差闻之有理,却仍旧追问:“只有这个缘故吗?”
“当然,也还有别的缘故。”范蠡明白不容易过关,继续说,“夷光夫人以越国贡女的身份或大王宠爱,封为夫人,这是我越国的荣耀,但是,夫人在吴王宫并不好过,毕竟她是个越国人,难免遭人嫉妒排挤,勾践大王的心意是送给夷光夫人一座宫殿,一则避开与宫内各位夫人的纷争,一则也是彰显越国为臣之心。”
“你回去说谢谢勾践的心意,既然夷光夫人不喜欢就算了。”夫差不为所动,他毕竟是个君王,造一座宫殿劳民伤财,如果西施也不开心,就算了。
范蠡见状继续游说:“大王待夷光夫人情深似海,四方皆感动,范蠡也是男人,如果有大王的地位,如果有夫人这样的解语佳人相伴,范蠡必然倾力造一座馆娃宫共度良宵。”
“馆娃宫,好,馆娃宫,好名字,就冲这个名字,这座宫殿也要修啊。”伯嚭不知道政治,只知道大王喜欢欢宴美女,自己一直负责督造吴国宫殿,正是自己赚一笔的好机会,“夷光夫人美艳无双,与大王情意绵绵,配得起这一座宫殿。”
夫差也被这三个字打动了,说:“范蠡说得好,馆娃宫,修,夷光一定会高兴的,就这样定了,明天就开始,开始修建馆娃宫。”
范蠡心内伤感,馆娃宫是自己给未来起得名字,等他作了大王,一定要给西施修建一座馆娃宫,今天差点功亏与溃,亏得这三个字,自己要好好修建馆娃宫,等到将来大业有成,要在这座宫殿里一雪前耻。
夫差兴高采烈回到涵光殿,告诉西施这个好消息,西施却陷入沉思,不知道这座宫殿会给夫差带来什么,但是既然是计谋就万分可怕,她徘徊在说与不说的游离中,只能暗自祈祷,天佑夫差天佑吴国。
民怨沸腾夫差听不到,伯嚭埋在黄金堆里,听到了也装听不到,伍子胥听到了也不愿意再说,已然是掌握着慕苏这张王牌,说不说都不再重要,馆娃宫就在蓝沁的失望里,齐姜的忍耐力,西施的彷徨里一点一点高大着,华丽着,为夫差的宏图霸业树起一座墓碑。
勾践得意非常,他祖祖辈辈的目标就是成为霸主,天下的霸主,曾经犯过错误,差点让自己的国家灭亡,他不能再莽撞,年少的轻狂要抛在一边,只有一个目标,成就,他就是那只螳螂,哪怕身后是一万只黄雀在等,也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