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娘的照顾下,合欢香变成百子散,西施有了身孕,夫差的喜悦在脸上荡漾,蓝沁的担忧在心里凝结,齐姜的抱怨在后宫弥漫,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合欢香居然没有作用,她简直上天派来和我作对的。”蓝沁气得脸色煞白。
阿娘连忙宽慰:“小姐别生气,孩子要紧,她纵然剩下个一男半女,也与您不可同日而语,我倒是觉得西施这一胎怀得正是时候。”
“怎么说?”
“小姐这一胎不知男女,倘若是男孩儿必然天随人愿,如果是女孩您想过吗,大王百年之后虽然不至于殉葬,可是江山就归了齐姜了。”阿娘知道蓝沁日夜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所以啊,小姐就需要一个备份,这个备份西施最合适,一则她夜夜专宠,有机会,另一方面,她不过是个越女,生了儿子又如何,自己养大了让人杀母留子合算,还是过继给小姐合算呢?”
蓝沁闻言,点点头,道:“你说的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生下来能不能养活大,都看天意吧,的确西施这个孩子太重要了。”
阿娘不语。
相府深夜,齐姜母亲和伍子胥一脸沉重。
“西施怀孕了,怎么办?”齐姜母亲道。
“没关系,有关系的是蓝沁的肚子,西施纵然生了儿子,也对慕苏构不成威胁。”伍子胥说,“不过,西施怀孕对咱们倒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是华姜的机会。”
“怎么说?”
“齐姜的性子显然是不能复宠了,大王的身边只能安插华姜过去,把大王的心笼络到咱们这边,可是大王如今一颗心都在西施身上,恐怕不那么容易。”伍子胥沉吟。
“华姜风华绝代的容貌,还有柔情似水的性子,得宠也容易。”齐姜母亲不以为意,“当初要不是她还小,也不会把齐姜送进宫。”
伍子胥叹了口气:“妇人之见,美貌温柔就能打动大王的心吗?西施美则美矣,性子却是柔中带刚,大王偏偏对她千依百顺,为什么?”
齐姜母亲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自小在官宦人家长大,她看到的就是母亲姨娘们争宠,美丽的,妖娆的,和顺的,总能占些便宜。
“情意,大王也是人,是人就有情意,他对西施,是情意。”伍子胥皱着眉头,“咱们只有华姜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从来仗着我的功劳,你丈夫的地位,咱们都是直来直往的,这次咱们要步步为营,有谋有计。”
“什么计?”
“连环计。”伍子胥结果妹妹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外有勾践,内有蓝家,他们都是用计谋的高手,大王看似无情,却最是有情的人,西施得宠,蓝沁怀孕,用得都是大王心里那一缕情丝,大王对咱们也是有情的,为何不能用一用呢?”
“怎么用?”
“先让大王对咱们有愧疚,再让华姜进宫,这样念及这份情意,大王也要恩泽华姜,到时候就是华姜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兄长依然成竹在胸,妹妹必然言听计从。”
“只是要苦了齐姜,你可舍得?”
“兄长,我这两个女儿,为了大业舍不得也都舍了,丢卒保车吧。”齐姜母亲叹了口气,“贵族家的女孩子,看似锦衣玉食千娇百媚,谁知道都是表面风光,连至亲的人都要利用算计她们,自己如是,女儿亦如是,只盼来生寻个普通人家,粗茶淡饭,安稳一声吧。”
范蠡有了不臣之心,也开始有不臣之举,多年以来为了勾践兢兢业业,落得黯然神伤,他的失落,要用一个天下来弥补,他的身边亦有死士忠仆。
“主人,我与妹妹都准备好了。”
“大王有了新计划,不过只有咱们知道。”范蠡仍旧打着勾践的旗号。
“请主人吩咐。”
“西施怀孕了,她的孩子不能留,不过要死得有价值。”范蠡莫名的恼怒,他恨这个孩子,他知道母亲的心情,有了这个孩子,西施就真的有可能再也不是自己的西施,而安安稳稳成为吴国公子王姬的母亲,对越国的损失,他不管,自己的伤心他一定要阻止。
“主人的意思?”竹姨知道范蠡此时必然心伤不已。
“计划还没有想好,不过蓝沁怀孕了,大王派我去送礼,你们姐妹跟我一起去,让阿梅先易容混进吴王宫,你接应她。”
“是。”
“阿梅是你的妹妹,你们都是我最忠诚的死士,如今我只信你们两个了,她的易容术一定要可靠,不能出半点纰漏。”
“是,阿竹明白。”
“去吧。”
所有的计谋,勾践的、范蠡的、伍子胥的、蓝沁的,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夫差不知道自己被一张天罗地网算计着,西施为此心存愧疚,不知道自己也被算计着,怀孕的惊喜让她变得多愁善感,甚至开始渴望平凡的生活,如果夫差不是一个君王,或者她可以放下范蠡,与他相扶到老。
“怎么样?”夫差虽然武断,却心细如发,自幼的君王教育让他格外敏锐,西施的依恋与变化逃不过他的感受,他欣喜这种改变,也格外感谢这个孩子。
西施笑着道:“还好,就是懒懒的,不愿意动,也没胃口。”
“我知道,你想家了。”夫差说。
“想,也不想,爹娘都死了,家里也有没有亲人,来到这儿就只有你,你对我好,我就不再乱想。”西施说得实在,此时此刻怀了夫差的孩子,很难再想范蠡,“可是,也的确想家,周围都是吴国人,她们侍奉我虽然小心翼翼,可是难得说句知心话。”
“也对,你要怎样?可是我也不能把你从前的左右邻居都搬到吴王宫里来。”夫差为难道,“对了,有些和你一起来的越女,不如让她们来陪你。”
西施想到了郑旦,说:“也有和睦的,也有不和睦的,都来也烦恼,不如就让那个郑旦来陪我吧,她和我最是要好,也能给我开开心。”
“好,都依你,我就让人带她过来。”夫差忽然问道,“上次你求情也是因为她吧,后来我查过了,那个责打她的嬷嬷也惩治了。”
西施愕然:“你,真好。”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不该那样对你,让你吃了那些苦。”夫差心里万分愧疚。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我不想提。”西施说着低下了头,她的孩子在肚子里温暖着她的心,动摇着她的意志,她甚至也想着,就这样不再有家国天下,只有这个孩子和父亲。
夫差说:“伍子胥有事要禀告,我先去一下,你好好歇歇,想想晚上吃什么,差人去做。”
“好。”西施笑而不语。
“不行。”夫差一掌拍在桌子上,青筋扭曲。
伍子胥大礼跪求:“大王,臣明白大王仁厚,待越国子民如吴国子民的平等之心,但是夷光夫人的孩子不能留下。”
夫差道:“我不是昏君,我不会让西施的孩子作将来的吴王,你们担心什么?”
“大王,老臣明白,老臣不担心,但是百姓糊涂,百姓会担心,今后吴国不吴。”伍子胥道。
夫差冷笑:“相国是在逼宫啊,如果孤王册立慕苏为长公子,将来继承大位,是不是西施和她的孩子就可以无恙了。”
“老臣不这样认为,公子慕苏年幼,君夫人已经身怀六甲,此时册立长公子与国家不利,毕竟蓝大人也是国之栋梁,坚守吴楚边境。”伍子胥说得有理,看似并未偏袒齐姜的儿子,“而且,老臣并不以一家荣耀为荣耀,国家昌盛才是老臣之责,君夫人倘或生子,小公子倘若聪颖超过慕苏公子,将来的国君理应贤者居。”
夫差对伍子胥还是信赖倚重的,虽然也不满意他有时说自己妇人之仁,但是相信相国是吴国的忠臣,听他这样说点头称是:“是啊,你说得对,你与蓝将军,都是我的重臣,我务必要谨慎。”
伍子胥诚恳地说:“大王,老臣对越国对勾践,一直主张斩草除根,但是西施的腹中是大王的骨肉,老臣肯定是要考虑大王的感受,可是大王也要以国家为重,这个孩子倘若生下来,吴国必然人心惶惶啊。”
“你说怎样才好?”
“老臣有句话,大王听也要听,不听也要听,西施专宠民怨沸腾,我已禁令宫中与外界私通,不要将夷光夫人有孕的消息传到民间,可是瞒得了一时不能瞒长久,十月之后孩儿落地,大王添丁,这是瞒不住的。”伍子胥卖了一个关子。
夫差点头称是:“你说得对。”
伍子胥道:“大王子嗣稀薄,老臣也不愿大王对西施腹中骨肉痛下杀手,可是民心也要考虑,老臣有个想法,望大王考虑。”
“说。”
“请大王下诏,广选美女充盈后宫,这样西施专宠的事实就被打破了,百姓的埋怨也自然就淡了,倘若这些女子中再有一两个能有孕在身,那可谓是普天同庆的事情啊。”伍子胥道。
夫差点点头,说:“也罢,就这样吧。”
齐姜的怒火一波三折始终不能平息,她指着母亲的鼻子,道:“这就是你们的大计,这就是你们的好主意,口口声声为我打算,却把我的亲妹妹弄进来与我争宠。”
“齐姜,如果你能够得宠,不给西施机会,我会这样吗?”
“好,好,好,今日之后我就得宠给你看看,从小你就看不上我,宠爱华姜,我倒是让你看看,我是不是没用的废人。”齐姜喝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