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经济及地缘上联系东西方,联系东亚、中亚、西亚甚至到欧洲的丝绸之路,经过五六百年的沉寂,似乎又出现活跃迹象——2011伊斯兰世界的变化正是此一地区数百年来能量蓄积的新突破口,并且进一步,它也极有可能成为新世纪全球政经变局的新胎动。
在东方,自中国汉朝以降,直到宋、元两代,古丝绸之路一直为东西方提供了最佳的经济、贸易、文化、宗教的交流渠道。15世纪前后,一则奥图曼帝国兴起,阻扰了陆上交通,一则远洋航海技术有了长足进步,海上丝路逐渐取代了路上丝路。稍后,海洋霸权一一崛起,从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到英、法、德、美,在不同时期,对全球不同地区实行帝国主义、殖民主义、霸权主义的掠夺与控制,包括中东、西亚及北非。
以中东、西亚、北非为核心的阿拉伯世界或穆斯林地区,上个世纪二战之前是殖民地,二战之后,虽纷纷独立,但旋又为西方新兴帝国尤其是美国所控制。
这些地区多数国家政治发展未必上轨道,但美国仍以双重标准对它们纵容姑息,换取的就是对它们的实质控制。对美国而言,必须有效实质控制的理由有三:(1)能源(包括生产与运输);(2)以色列的战略安全;(3)美国大中东计划的战略野心(通过对西亚、中东到中亚的控制,深入世界岛的“核心”,以震慑中、俄、印三大国家)。
然而这长久以来相对稳定的政治、经济、宗教权力均衡,却由于此刻,2011正在发生中的此一地区的巨变,受到了全面的、多层次的、深刻的冲击。这些巨变,包括了:
(1)当权派与反对派之争;
(2)逊尼派与什叶派之争;
(3)世俗派与教义派之争;
(4)亲美派与民族派之争;
这些“之争”,彼此之间还纵横交织,使整个形势变得高度的不确定,除了对短期的全球能源、金融、产业构成相当冲击外,更值得关注的,是对全球权力版图及人类大历史可能造成的深远影响。
从宏观的空间角度观察,这次阿拉伯或穆斯林世界的巨变,其实也可视之为全球三股力量综合牵动的结果:
(一)穆斯林世界内部数百年来、数十年来,巨大矛盾的浮现及巨大能量的释放;
(二)西方尤其是美国综合影响力的退潮。这个综合影响力,不仅表现在经济上,也表现在政治与军事甚至道德上;
(三)中国的崛起。中国与伊斯兰世界的关系因为中国崛起而有着快速的发展。中国从利比亚的撤退公民行动,让很多人意外地发现竟有三万多人在这个国家;很多人还不知道的是,在叙利亚这个古丝绸之路的最西端,中国人有数十万、反过来,阿拉伯人在浙江义乌也有30万。对穆斯林世界而言,长久以来的感觉是不得不依靠西方;现在新的感觉是,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了——中国、日本、印度……
另一方面,从宏观的时间角度观察,更应该看到,穆斯林世界也正在进行与全球化接轨的努力。近代阿拉伯世界因能源而富,但他们也知道,这种地下能源是不可持续的,因而无论在能源观念(积极发展太阳能)上及主权基金(伊斯兰世界主权基金高达1.5万亿美元)的运用上都有着巨大的转变。应该说,伊斯兰文明存在着巨大的复兴契机。而伊斯兰文明的复兴,似乎又存在着与中国的复兴(巧的是中国也有数千万穆斯林人口)相生相济、相辅相成的可能。
美国学者杭亭顿上世纪末发表《文明的冲突》的论点,证之于911事件及西方国家同伊斯兰国家间的紧张关系,似乎有其道理。但杭亭顿显然未能看到另一种有趣的可能:《文明的融合》,它将具体体现在新丝绸之路的复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