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究竟要多少次,自己才能完全做到遗忘。
她走出电梯,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地下停车场。她抚抚微冷双臂,她走的太匆忙,外套还遗忘在餐厅。
这时,一件温暖的衣服自身后落在她肩头,带着惑人的香水味,还有淡淡烟草味。
她回头,他就站在那里。
几缕黑色发丝垂在他狭长而细致的眼上,却依然挡不住他墨黑瞳底的担忧。
他看着她,随后说,“我送你回去。”
“谢谢,可是,不用了。”这一刻,她突然响起林凯那些薄凉的话。她不是要怪责,只是那天当她从手术中醒来后,她便决心不会与他发生任何瓜葛。
她拉下衣服,递还给他。她的脸庞虽然苍白,但她没有哭,这正是她要给他看清楚的。她想告诉他,她并不需要他的任何帮助,然后,她转身走。
“覃南!”他喊住她,“我很抱歉,那次在日本我没办法留在医院陪你。”
她的身形顿住,回头,唇边是淡极的笑容,“你不用道歉,又没做错什么。送我去诊所,给我转院,甚至还把经纪人差遣过来给我用。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是这样啊。”他看着她,白皙而细致的脸庞在昏暗灯光下闪过捉摸不透的情绪,“那些事,已经不会再让你生气了,是么?”
“凌旼基,谢谢。”她再度道谢,欲转身离去。
“我送你回去!”他加快脚步,拉住了她,再度将衣服披在她肩头。
“拜托——”她仰起头看着他,“可不可以,让我自己回去?”这种时候,她真的不想他在旁边。不想让他一一看清如今的自己,看到狼狈而凄惨,还有假装坚强后的脆弱。一点都不想。
他看着她,一字字缓缓问出他本不想也不该问的事,“你离开,是因为在里面看到了谁?是谁,那个令人失常的男人,那个在定山溪打来电话的男人,是谁!”
“凌旼基!”她咬住下唇,一瞬间只觉窘迫,就好像努力维持的最后一丝坚强都被他捅破,“……请你,别管我的事,好么?”
请你,别管我的事?
他捏紧她的手臂,感觉指尖在逐渐冰凉。他看着她,却发现自己如何都看不懂此刻的她,“如果不想别人管你的事,就不要做出一副快要死去的表情!看到这样的你,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可以怎么办!”
“南……”磁性的嗓音低缓下来,用那个她所熟悉的称呼,“南,在定山溪那时,你说我们还是朋友。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把我拦在外面?我并不是一个陌生人,我是旼基!”
旼基,旼基。
不知要过去多少时间,才能真正遗忘记忆深处的呼唤;亦或是说,无论再过多少时间,她都不会遗忘这熟悉的呼唤。
她看着他,终是湿了眼眶,“那么——你又要我怎么办呢!你已经不是旼基了,你是凌旼基,是大家的凌旼基!当初一意要走的人是我,留下你一个离开的是我!……现在,已经过去四年了,什么都改变了!这些话,难道非要我说出来不可么!因为是我抛弃你,所以我不会得到幸福,就像你看到的那样——现在的我有多狼狈不堪?凌旼基,求你别对我这么好,这样会让我更难过……”
他拉过她,将她拥入怀里。
清瘦的她,脆弱却坚忍的她,此刻却在他怀里颤抖。
他的南,在分离的四年后,因为另外一个男人,在他怀里像风里的枯叶般瑟瑟发抖。
他收紧手臂,仿佛要用怀抱将她禁锢住。
骤然,她用力推开他,转身离去。
对于她来说,那个人的怀抱已经不再属于她了,那熟悉的气息与温度,都不再是她的。所以,她不能如此自私的在此时寻求安慰。
她必须走。
灯光黯淡的地下停车场,这一刻,安静的可以听清她每一次的脚步声,一下一下,落在他心上,令他恍惚。
四年前,当她从他身边逃开的时候,他没有做过任何挽救。为了那时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为了那部电影,他艰难而辛苦的放弃了。
他一直都以为,他的梦想可以代替一切。既然个性如她,都可以一走了之,那为什么他又会放不开她呢?
在她说要离开的那天,他对她说,“离开我,你一定不会幸福的。”其实,他当时真正想说的是:离开我,你一定不会幸福,那是因为不会有人会像我一样,这么爱你。
因为没有说出口,所以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究竟有多爱她。
那时的他,太骄傲,太执着于梦想。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比起她,他才是那个真正放不开的人。
无论多久,无论多努力工作,最后却发现那些情感仍然深埋在心底最深处。
然而,对她来说,他已经不是她的旼基。
那样的话,要怎么办才好呢?
错过了的感情,要怎样,才能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