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寂寞的季节。
我在这里,你却在那里。
人生交错,往昔在记忆里颠簸。
暮然发现,过往所有,
不过是场寂寥而黑白的老电影。
幕起幕落,终要散场。
醒来的时候,她人已在札幌某间大医院的一等病房。
据过来给她换点滴的护士说,手术后有人叫了救护车,将她送来这里。大医院的医疗条件比定山溪的乡间诊所要好,那个人似乎是怕在那里手术会留下后遗症,才会在最短的速度里将她转移。
那个人?她心头微颤。
“是个三十多年的男人,长的挺帅的!应该是您的朋友吧,他半小时前离开了,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您!”护士记录完她的情况,便出了病房。
不是旼基。
她明白,他是公众人物,不可能亲自送她来这样的大医院。
麻药的作用消失了,伤口开始痛,她皱起眉,缓缓闭上了眼。
也许是医院的消毒水味不太好闻,她昏昏沉沉的浅睡了一会,再度睁眼的时候,忽觉病床边多了一个人。
俐落短发,衣衫革履,三十来岁的模样,看见她醒来,微微皱起眉头。
“覃小姐,你好,我叫林凯。”从对方薄凉的语气里,她感觉到疏远和冷淡。尽管如此,她还是得问清楚。
“您好。请问,凌旼基先生他——”
“很抱歉,覃小姐!”他的语气更疏淡了,瞳底渐渐浮现轻责,“首先,你得明白,我们从来没有限制和插手旼基的私生活,因为他一直是个守时守责的好艺人,对他来说,FANS们就是他的家人。但是因为你,他却破了这个原则,昨天的杂志访谈,以及今天上午的追加见面会,都不得不取消!我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也是不得已,若不这样做,他根本不打算离开。覃小姐,不管你和旼基是什么关系,但是你的出现已令到他忘记一个艺人该有的准则。所以,从此刻开始,请你安心养病,其他什么都不必问了。”
“林先生,很抱歉因为我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但是——”她浅棕的眸色逐渐凝起,“作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您不觉得自己对一个病人的态度有些过分?我只是出于关心询问,刚才那些话,您应该直接去对他本人说!”清瘦苍白的脸孔,却隐着某些情绪,她直视他,毫不退怯。
不用任何人来告诉她,他的FANS他的工作有多么的高于一切,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认知到这一点。
“麻烦您,请帮我办理手续,我要转去普通病房。另外,之前的费用也请您替我还给他,然后帮我说声谢谢。”她淡淡撇开视线,不再看他。
她很冷静,但同时她需要安静。
以后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和排开一切烦琐。
林凯显然有些意外,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急欲和旼基撇清关系的人。只是,女人的手段通常变化不一,他无须多理会,能如此完结自然是好事。
“好,那覃小姐你休息吧。”
病房安静如初。
窗外,雨丝纷飞,天色阴霾苍白。深秋的雨,寂寥而孤独。
换了病房,周围有其他病人,也因此而热闹了许多。
妈妈陪着儿子的,丈夫陪着妻子的,子女陪着老人的。一幅幅温馨和谐的画面,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发烧,烧到三十九度,后来还转为肺炎,整个人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法吃,一直呕吐。那时,她妈妈和爸爸就轮流陪在她床边,哄着她,柔声细语。那时的她,从来就不知道那是幸福,病到最难过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如果病痛能消失,她宁愿不要爸妈的陪伴。
后来,爸妈真的离开了,她才明白那些自然而然陪伴在身侧的东西,有多重要。
就像四年前,她走的时候,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抛却的是什么。
每次,都太迟钝,太愚蠢。
隔壁床的病人在看报纸,她视线移去正巧看到娱乐版的大彩照以及身体不适延后访谈以及追加见面会等字样,下面还有一行字写了他回国日期,就在今晚见面会之后。
伤口隐隐作痛,她伸手挡住前额,闭上了眼。
盲肠炎这种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硬生生在肚子上剖开一条口子,并不如同感冒发烧。
她打回公司请了一周假。接电话的恰好是文案部头头李敏,听到她声音劈头就是一阵痛骂,骂完听到她说开刀在院,语气不由缓了几分,却又开始骂她没脑子,说她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刻薄了,职员开刀只许一周的假!结果骂了半天,李敏给了她二十天的长假,让她二十三号再去上班。
挂了电话,她再度关机,塞入床头的背包,随后闭目养伤。
一周后,她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拖着虚弱的身子登上返回Z城的班机。
这一周里,她的病床前没再出现任何人。
踏出Z城机场,正是下午阳光最烈的时候。十一月中旬,阳光依然灼白,带着秋的飒爽,铺洒她全身。
坐上出租,她没回家,而是去了离公司最近的酒店。
她开始聪明了,如果要避免某些碰面,就得提前做准备。离上班还有十三天时间,她打算在这十三天内,将剧本润色,然后寻找合作方。
安顿下来后,她拨了个电话给时纤纤。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的女人叫翻了天,一连串问题接踵而至。身体如何,现在在哪家医院,痛不痛?
“我很好。”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一旁的圆桌上摆着她的剧本,“纤纤,有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事你尽管说!”认识这些日子覃南从不对开口对她做过分要求,这次她开刀入院,她自然会不遗余力。
电话里,飘来覃南静淡而低婉的嗓音,“帮我,去一趟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