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毛儿与狄老鬼各穿了一件军大衣，都带上匕首，杨毛儿将一把双筒猎枪裹在军大衣里，狄老鬼在背包里装了一罐子火药。在擀面杖上绑上油布，油布里放上白磷，自制了两只火把，将打火机绑在火把上，以便可以随时快速地点燃火把。一切准备完毕后，狄老鬼将罗盘装在军大衣兜里，挎着一捆绳子，深吸了一口气，两个人开始向山坳里进发。
进了山，狄老鬼拿出罗盘，边走边摆弄着，偶尔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杨毛儿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神经质般的表现，对他的行为不以为然，只是小心地跟在他身后，细心观察身边的事物，努力记住走过的路。
来到了山坳里，狄老鬼找到了大蛇栖息的山洞，远远地，狄老鬼指给杨毛儿看。杨毛儿看到山洞是在半山腰，洞口上方生长着稀疏的树木，洞口下方约五米左右是一条小河，河水已经冻结。洞口有两棵枯树，枯树枝将洞口挡住了一半，从洞口下来到小河是几块光滑的大石。
杨毛儿和狄老鬼来到小河边，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狄老鬼指着山坡上，距离他们前方的洞口约二十几米远的地方对杨毛儿说：“那里还有一个洞口，冬季时大蛇就从这两个洞口出入。”
杨毛儿顺着狄老鬼指的方向望去，山坡上除了枯树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看不到另外一个洞口。两个人越过小河，来到山坡上的洞口附近。狄老鬼仔细地看着洞口的那两棵一人多高的枯树，然后他取出一张白纸，用匕首将枯树树干上如霜般的白色结晶体刮到白纸上。狄老鬼转过身，将刚才刮到白纸上的东西颤颤巍巍地端到杨毛儿眼前，小声对杨毛儿说：“这就是天然****，是大蛇的哈气遇冷后结成的霜。就是这个洞口了，你看这****的颜色和晶莹度，也是刚结成不久。今天咱们挺幸运，有时我一连几天来都采不到****，更别说质量这么好的了，看来这条大蛇确实是跟你有缘分啊！”狄老鬼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将纸上的白色结晶体小心翼翼地装进塑料袋里，包好后，将塑料袋装进军大衣里面衣服的兜里。
狄老鬼取下肩膀上挎着的那捆绳子，将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洞口的枯树干上，然后向杨毛儿点了点头。杨毛儿取出火把，并没有点燃，和猎枪一起端在手里，半蹲着身，走进山洞里。狄老鬼胳膊上挎着那捆绳子，手里拿着火把，也没有点燃，走在杨毛儿身后，一边放着绳子，一边往地上撒着火药，将火药撒成和绳子平行的一道线。
山洞里的寒气铺面而来，阴森恐怖，狄老鬼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杨毛儿也觉得自己手上的猎枪就像根冰柱一般，那寒冷深深刺进他的骨子里，他们都在努力地适应着黑暗。渐渐地，黑暗笼罩了一切，脚下的石路结着薄薄的冰，滑得让他们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杨毛儿半蹲着身，边走边用手摸着地上的石路。石路中央的冰有两条棱，棱的边缘带着圆弧状，形成两条平行线，向山洞里伸展，在这两条平行线间，可以摸到石路。杨毛儿心里暗暗想：“这肯定是那条大蛇爬进爬出形成的。”
大约行了十几米，地上的冰没有了，脚下不再像刚进洞那么滑了。杨毛儿端着猎枪和火把，一只手的食指扣在猎枪的扳机上，另一只手的食指按在火把上的打火机上。狄老鬼在他身后，一边放着手里的绳子，一边往地上撒着火药。
突然，杨毛儿停住了脚步，他看到前方有两个亮点，发出荧光。杨毛儿碰了碰紧跟在他身后的狄老鬼，其实狄老鬼已经看到了。狄老鬼将火把攥在手里，杨毛儿端起猎枪瞄准那两个发出荧光的亮点，又向前蹭了几步，想看得清楚一些。狄老鬼在杨毛儿的身后拽了拽杨毛儿的军大衣，示意他先不要往前走，两个人都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发出荧光的亮点。
看来那两个发出荧光的亮点就是狄老鬼所说的那条大蛇的眼睛了，但是山洞里太黑，看不到大蛇的模样。正在杨毛儿犹豫是否要再向前走的时候，那两个亮点缓缓地升了起来，悬在半空中。这回杨毛儿看得清楚一些了，如同两个荧光球，似有发光的液体在这两个荧光球里流动。
忽然，这两个荧光球向他们飞过来，杨毛儿听到狄老鬼大喊一声：“跑！”随着狄老鬼的喊声，杨毛儿手里的火把也点燃起来。与此同时，狄老鬼点燃了地上的火药，很快一条火龙向洞口方向蔓延而去。
在火把的照耀下，杨毛儿看到那两个荧光球伴随着一团黑雾向他冲过来，他掉头就跑。一股冷风从他们背后袭来，狄老鬼手里的火把被冷风吹灭，地上的火龙也被吹灭，霎时，山洞里又是一片漆黑。
狄老鬼拽着绳子，连滚带爬地往前跑，杨毛儿感觉身后的冷风带着声响，已经到了他的脑后，就像有人在他身后往他脖颈子里吹凉风一般，他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杨毛儿迅速翻过身，将枪口对准他眼前的那两个荧光球。正当他欲开枪的时候，那两个荧光球突然停住了，就停在他眼前，不到两米的斜上方，然后缓缓下落。杨毛儿能感受到眼前这只猛兽的呼吸，这不是只一般的猛兽，尽管他看不清这只猛兽的样子，他的心比当年在山里打熊时还要紧张几十倍。
那两个缓缓下落的荧光球停了下来，在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一动不动，杨毛儿没有看到一条大蛇的血盆大口，也听不到蛇吐信子的声音，他怀疑停在他眼前的不是一条大蛇，他不敢轻易开枪。杨毛儿端着猎枪，瞄着眼前的这团带着两个荧光球的黑乎乎的东西，用脚瞪着地，缓缓地向后滑动着自己的身体，精神高度紧张。眼前的两个荧光球也在跟着杨毛儿移动，始终保持着与他身体之间的距离。
狄老鬼连滚带爬的声音消失了，山洞里静得只能听到杨毛儿在地上滑动的声音。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靠近一侧有冰的路面，用后背和肋骨感受着他刚进洞时在地上摸到的那两条平行的冰棱，然后用脚瞪着两条平行冰棱中间没有冰的地方，慢慢向洞口方向滑动。
杨毛儿知道自己就快到洞口了，因为在他刚才进洞时，在洞口处经过有冰的路面大约也就能有十几米的距离。杨毛儿感觉自己端着猎枪的手有些抖，整个身体都在抖，他从来都没这样紧张过，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刚才在奔跑的过程中火把也丢掉了，他只有坚持着这一个姿势，慢慢地向洞口移动，等待洞口的光到来，好看清眼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离洞口越来越近了，眼前的东西也逐渐清晰了，杨毛儿看清楚了，悬在他眼前上方的是一条大蛇，刚才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是大蛇的头，那两个荧光球是大蛇的眼睛。狄老鬼说得对，这是一条足有他腰粗的大蛇，蛇身下的鳞片排列整齐，清晰可见，蛇尾还在黑暗的洞里，看不清这条蛇的长度。让杨毛儿感到奇怪的是，这条大蛇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立起蛇头，张着大嘴，吐着信子，只是斜着蛇头后的一段身子，用一双闪着荧光的眼睛盯着他，和他保持着约两米的距离，仿佛只是想把他赶出自己的领地。
杨毛儿盯着大蛇的那双眼睛，这就是狄老鬼所说的夜明珠，虽然已经到了洞口处，已经有光线照进来，但是那双蛇眼依旧闪闪放光，似有光芒在蛇眼里流动。此刻，只要他开枪就能命中这条大蛇的头部，但是杨毛儿没有开枪，他坐起身，然后慢慢站起来，一点点退出了山洞。大蛇停在了山洞里，没有跟随杨毛儿出洞，狄老鬼已经不知去向。
杨毛儿抱着猎枪，越过那条冰冻的小河，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边走边回想着刚才那条大蛇看着他时的样子，心里总觉得奇怪。没走上五十米，狄老鬼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来，一脸惊恐苍白。
杨毛儿一脸冰冷地看着狄老鬼，狄老鬼也直直地盯着杨毛儿，之后上下打量着杨毛儿。
“你******怎么跑得那么快？我本来都瞄准它了，让你这一声喊把我喊乱了，差一点因为你被那猛兽吃掉。”杨毛儿用责备的眼神看着狄老鬼，像一个猎人在痛斥他胆小的孩子。
“这家伙已经不是兽了，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在它腾起的那一霎那，我罗盘的磁针都乱了，我的头疼得都要炸开，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可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杨毛儿看着狄老鬼，就像一个刚刚看到灵异现象而受到了极度惊吓的孩子，一句话都不说。狄老鬼的紧张情绪还没有缓解，靠着大树，盯着杨毛儿的眼睛，一副站着很费劲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杨毛儿才开口说话：“你不是说恶鬼见到我都得躲着我吗？”杨毛儿说完拎着猎枪向前走去，狄老鬼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叨咕：“罪过！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