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种之名源于一本修行奇书,名曰《众生录》。
书中有云:食尸者,众生之一也,其源不详。喜人之貌,却噬其肉灵。常以暴食、贪婪、懒惰、愤怒、骄傲、淫I欲、嫉妒等罪责相伴。是为天厌地弃之种,多恶少善之异族群,众生厌恶、恐惧之非人众。
此书作者不详,于世间修行者中广泛流传。后有先人借书中‘噬’字表述此族之恶行,借‘种’表述心中所厌与所咒,从而称食尸者名为‘噬种’,故此流传至今。
书中所述,实为修行路上的禁忌与适宜外物的归纳总结,分为‘道’‘气’两卷。
其中道卷开篇有言:若修气入道,习长生之术,则必攒功德。用功德之光,驱迷雾,亮前道,助修行,方为正统之道。
故此自称世间正统修行者,常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噬种作为天厌恶族,自然成了这些修行者卫道中必除的‘魔’之一。
梅九娘身为锦衣卫,干得都是朝中见不得光的勾当,自然不会虚伪的说自己是什么正统修行者。而对于刀疤脸的死活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因为这个围守囚城的武烈营将军并不在她保护的责任范围之内。
她之所以表现的如此警惕,是因为噬种的恶名实在是令闻者胆寒。就拿繁华的京都而言,每年死于噬种手中的不下千余人,这还是登录在案者的记录。
她心中暗骂了一句该死,未曾想自己从内门出来的第一个任务,便遇到噬种这种突发状况。但幸好来时便已做好应对之法,否则真的是不堪设想。
雾阁在囚城占地很大,但屋子却是不多,梅九娘领着一众人等,用了小片刻便将此间搜了个底朝天。
期间或许是因为姑娘、龟奴、老鸨就那么几个,且都是些好事者,可能因先前那声惨叫,基本来了个十之七八,所以很多房子都是空着的。
当然也难免有些懒睡之人,恋着窝里的热乎,裹在棉被里不愿起来。所以当梅九娘一众锦衣卫破门而入抓人的时候,着实吓得不清。
她本想将此事告知尉迟恭,却被那位老人以将军未醒为由拦了下来。
当她提起沈大人身死和噬种时,老人只是笑而不应,好似并未放在心上。她心中好奇,却不敢多问,便带着一群人去了收押雾阁人等的地方。
说是收押,其实不过是将雾阁里的所有人集中到一个地方看管。而雾阁能容得下这些人的地方,也只有临街高楼内的厅堂。然而雾阁里从来没有过晨时给这前楼升炉的习惯,再加上昨儿下了一夜的雪,这厅堂里冷得跟冰窖似得。
这早起的还好些,穿的都是些厚实的棉衣。可那些从被窝里拎出来的就惨喽,穿的都是些单衣,冻得脸色苍白,抱着肩膀直哆嗦。
要是各儿往常,钱不二肯定吐沫星子直飞,指着她们训斥,该,让你们天天跟猪似得赖在被窝不起来,活该遭这份罪。
但今儿他确实没这个心情,因为直到梅九娘来到此间,逍遥那孩子都未曾露面,这让他很是担心。
他并不是担心那个杀了刀疤脸的噬种谋害少年,而是担心梅九娘对昨夜的事怀恨在心,借着这个档口来寻私仇,毕竟这些年来锦衣卫以这种方式杀了不少人。
步入此间没多久的梅九娘看了人群良久,心中总感觉哪里不对,随后突然想到怎未曾见到那少年。
“昨夜那个叫梦逍遥的小子怎么没有在这里,他去哪里了?”
钱不二此时忐忑不安,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恭敬的回答道:“梦逍遥住在雾阁深处的湖边,想是您没有找到那里,他又睡着懒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于此他笑了笑,询问道:“要不您放我去把他寻来?”
梅九娘步入此间便有些心神不宁,但却不知因何而起,当钱不二提那少年名字时,这种心情便越发的浓郁。心中想道,自己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会对那个无耻之徒担心起来,他被噬种害了命到正和了我的意。
可当她脑子里幻想着少年被噬种生生剥了吃了,心中反而没有那种畅快感,竟莫名的堵得慌,升起了些许不舍。
“梅大人…梅大人……”
钱不二叫了好几声,梅九娘都未曾答应,他看着她突然皱起的眉头,心想着,这个娘们肯定想什么歪点子害逍遥呢,在想想昨夜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升起要把面前的女子一刀砍了的念头。
但他还是将这种念头隐藏于恭敬的笑容之下,又唤了一声梅大人。
梅九娘幻想着少年不在的种种原因,而少年的面容以及昨夜的事,不时的出现自己的眼前,以至于钱不二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心里不由羞的慌。
她暗骂了少年一句混蛋,声音依然极冷的说道:“且带我去找那少年。”
钱不二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带着梅九娘与一众人等向那茅草屋快步行去,想着要是你们不识抬举,加害于逍遥,我不介意把你们都杀了给那老怪物当肥料。
外面的雾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浓郁起来,钱不二习惯性的将双手交替插在袖口里,听着鞋与雪相触传来的咯吱声响,望着梅端付雪的粉嫩枝头,心情却莫名变得很压抑,心中的不安也变得越发浓郁。
几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了茅草屋旁。或许是因为昨夜的雪,以至于门前被积雪覆盖。看起来屋内住的人,早上并未出门。
钱不二看着门前积雪,心下安定了些许,扣了扣门,大声询问道:“逍遥,起床了,大人有话要问你。”
可回答他的是阵阵强烈的乌鸦叫声。钱不二听闻此声,心内那股不安愈发浓郁,刚要叩门,茅草屋轰然炸裂,随后数不清的黑色乌鸦冲天而起,盘旋于雾阁上空鸣叫不断,久久不散。
那茅屋炸裂的威力如万吨火药,而崩裂开的石块、残木,则如同一把包含着道气的暗器向四周飞去。
但幸而此间都是练家子,除了衣衫破损,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钱不二被炸飞后,在雪地里滚了数圈,躺在雪中看着在雾中穿行的黑点,听着阵阵乌鸦叫声,两行浊泪从眼角涌出。
他口中不断念叨着:“怎么会提前半个月就开启了?”
“怎么开启的位置偏生是那里。”
“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把他送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