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结局2
那小孩自顾自地在地上玩耍,一群鸽子飞过来,他蹲下来逗弄鸽子,没有一点认生感,玩的不亦乐乎。
孤北臣是没闲情顾及白冰冰的,他只是屈下膝盖,蹲在小孩儿旁边,“你娘长什么样子?”
小孩依旧低头玩鸽子,口齿不清地道:“她额头有个伤疤,胳膊上带着个好看的手镯。”
这不就是白紫苏的特征?
孤北臣忽然激动起来,强自忍耐,又问:“她如今在何处?”
小孩不太搭理他,好半天才不耐烦道:“死了。”
死了?孤北臣的神情僵硬住,他颤抖着站起来,身子微微发抖。
小孩望着刚才雪丫走的方向,萝卜小手一指,声音说不出的生气:“我娘说,让我找我爹爹去,从此就当她死了。我娘是坏人,不要我了。”他说着小脸便皱了起来,眼睛里也泛上了泪花:“我想我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小爹爹。我最喜欢我三爹爹。我三爹爹长的可漂亮了。”
这几个爹爹又都是谁?孤北臣如同死水的心被他的话又挑起生机来。他的娘亲还活着。
是不是紫苏?
不过他很快灭掉自己这个想法,紫苏已经不在人世了,自己是痴心妄想了吧。
他看了好几眼小孩,心情格外复杂,这孩子长的像他,但是从他五官上竟然看不出他母亲的痕迹。他娘亲到底是谁?
谜团搅动他五脏六腑,难受的他坐立不安。
过了好半天,他大声地吩咐:“来人,备马。”
他好笨啊,只要追到雪丫,不就知道男孩母亲的下落了么。
赤炎把白龙驹牵过来,他摆摆手,不让任何人跟随,只摘下钱春宫院门那盏红灯笼,骑着马向宫外奔去。赤炎不放心,着人悄悄跟着他随行保护。
一直跟到了朱雀大街。雪丫轻盈地越上屋檐,杳无踪影。孤北臣眼见雪丫消失,却无能为力,便下了马,擎着灯笼,慢慢地走。
夜色越发深沉了,而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散去。月上柳梢,人气渐消。空气也寒冷起来。
朱雀大街如同一条蜿蜒的白蛇,向远处延伸,直到隐没在沉沉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这条路是长安著名的烟花柳巷,大战过后,很快恢复生机,今夜处处红楼灯盏,笙歌艳舞。齐王府的一些官兵都到这里找乐子。
夜色中一只红色灯笼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孤北臣孑然一身,漫无目的地走。神情一直处在别样的落寞情怀里。
偶尔路过的行人都会看到一位二十八九岁的白衣公子,乌黑发髻高耸,简单插着一根梅花木簪,提着灯笼的左手莹白如玉,保养地很好,显然他地位斐然,养尊处优。可是满脸的落寞怅惘,宛若遇到了天大的劫难。
那男人似乎不会武功,身材瘦长,不过却自有一股慑人气势散发出来,似乎高人一等。兴许是哪个世家官宦公子,家世败落,便落拓地流连在花街柳巷。
月光淡淡洒在他身上,一瞬间竟然生出些颠倒众生之感。
孤北臣走累了,停下脚步,在一处红色木门前就地坐下。脊背靠着木门,仰头呆呆地瞧着天上的月亮。
月华如练,露出他一张皎皎如月的脸,眉目有几分清秀,神色清清冷冷,只是一双漆黑明亮如黑玛瑙的眼睛里盈满了浓浓的落拓怅惘,就如同失去了心爱之人一般的痛心样子。
这处房产是京城出名的青楼花满楼。孤北臣坐的地方正是花满楼的后门。门内传来女人的浪叫和狎客的呼哧声。
这是京城最下贱的地方。
忽然,有人打开后门,没想到门外正坐着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往门外泼了一桶脏水。孤北臣冷不防被泼,身上立刻变得湿淋淋。
泼水的仆妇捂着鼻子尖声喊道:“又是个没钱想嫖的主儿。坐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姑娘们泼洗澡水的地方么。”
鼻尖冲进一股浓烈的脂粉气。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骂人的仆妇一眼,修长手指弹了弹湿淋淋的衣袍,收回视线,似乎那妇人不存在。
他回眸那一眼,眸子里倏然划过一道血红的幽光,映着雪白的月光,透着森寒慑人的气息。仆妇心底一颤,面色流露出恐惧来。心底也生出一阵透骨的寒冷。
“神经病。”那仆妇骂了一声慌忙把门重新关上,再也不敢在后门待。
其实,雪丫一直站在房梁上看着孤北臣,嗤地笑了声:“哼,你找不到我主子,难过了吧?哼,不过你也该尝尝什么叫落拓!”
主子吩咐不能杀他,可是她跟他有深仇大恨,太想手刃他。
兴许是孤北臣脸上的忧伤感染了雪丫,也兴许是他跟她惦记的苻离几分相似的容貌。雪丫不想再逗这个没有武功的霸主跟着她乱跑乱追了,便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决定给他个痛快的死法。
悄悄从青楼溜进去,绕到后门,透过门缝,冷冷地看着门外坐着的孤北臣。手中握着一把刀刃,只要从门缝轻轻一送,便能致他于死地。
她一直想杀他为萧家一百多口人命报仇,如今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一时之间,她竟然忘了主子的嘱咐。
忽然,一个温柔的手按住了她的刀刃,她回头,眼睛闪过一丝讶然,唇语道:“主子?你不在暗桩待着,怎么出来了?”
一个身着青烟色衣裳,带着斗篷面纱的女人蹲在她身后,手指伸到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视线下移,放在雪丫手中的刀上。雪丫抿嘴,不得不默默收回刀片,静静地看向门外。
看来这次,主子一来,她是杀不了他了。
忽然,清朗略显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劳驾,阁下可有吃的?”
谁在说话?
雪丫浑身一颤,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是孤北臣。
他早发现门后面有人。
雪丫只当没听见,嘴角嘲讽地撇了下。
而主子却打开随身包裹,拿出个烙饼,声音凉如夜色,淡淡问:“公子要吃的干嘛?自己不会买么?”
雪丫诧异地看着主子,主子怕孤北臣听出她的声音,用的是假声。装的跟个老太太似的。
孤北臣本借此听听身后人是谁,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低低说了声:“原来是个婆婆。”心内戒备放下。
过了半晌才淡淡地敷衍道:“在下身上无钱。”他声音很平静,也很清冷,忽然回过头,深幽幽地看了门缝一眼,然而他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女人往后面退了一步,躲在了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她把烧饼递过去,“恩,你,你快接着罢。你大概是过惯富贵日子的,如果不习惯吃这粗茶淡饭,就扔了罢。”
一双修长的手伸向她的手,男人温凉的指尖碰到女人温热的手心,雪丫看到主子浑身一颤,孤北臣已经拿走了烧饼。
孤北臣并不说话。也不道谢。只是两手捧着烧饼吃起来,动作是那么轻那么优雅,像是一只雪白的猫,一口一口,温文尔雅,嘴角挂着满足的笑,似乎一生能有个烧饼吃,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