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生日Party在一家高档的商业会场里举行。这座会场酒店名属S.O旗下,平常接待的都是社会名流,日消费都是以万计算。苏中庭的宝贝女儿过生日,他自然愿意多花费些心思。
会场的门口摆放着几簇洁白的百合花,地面上高贵的红地毯一铺到底,各界的名流精英悉数莅临。到底是商场上的宴会,无论是场所还是宾客,都足以衬出苏中庭的身价和地位。
祝式微站在门口,看着经过她身边的一位位精致打扮过的名媛美女,再低头看看自己——旧T恤牛仔裙,随意挽起的头发,不施粉黛的面容……她自嘲地笑笑,再一次向苏影确认,“你真的确定要我这样进去么?”
其实她还想问,你确定满席宾客不会想看动物园的猩猩一样看我么?你确定保安不会把我赶出去么?你确定你姐不会气得用她的生日蛋糕砸我么?但是她没说出口,她不想再刺激苏影了。
没错,她根本没有穿苏影给她买的礼服,她不想打扮成一个华丽的小丑供人戏耍。也许她和所有根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要女巫成为王子的新娘,本身就荒诞不经,哪里还有幸福可言?
一个小时前,当祝式微说出那句“苏影,我们分手”后,苏影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一直盯到眼眶发红。他看着祝式微平静得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觉得她真的很残忍。他声音沙哑地问,“你说这句分手,是因为我姐,还是任凌风。”
祝式微眼睛投向别处,渐暗的天色掩盖了她一闪而过的慌乱。
苏影明了地点点头,有些怒意,“不管是为了谁,就是与我无关是不是!你说分手,却完全把我排除在外了是不是?!祝式微,你早上才说和我在一起,现在看见那个人之后你又后悔了是吧?你以为你在演不了情啊,还是你把自己想象成身背血海深仇不肯忍辱负重的女英雄?那么我又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想一起就一起想分开就分开?祝式微,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
苏影说完,胸膛已经剧烈地起伏了几个来回,他发现局势正朝着他害怕的方向发展,而可恶的是自己竟一点挽回的能力都没有。他气的是,无论面对祝式微还是这场岌岌可危的恋爱,他完全没有自主权,只是任由被错综复杂的线拉着,被动地向左向右。
祝式微默默忍受着冷嘲热讽,神情依旧平静,如一潭经不起涟漪的湖水。她知道这个时候怎么样打败苏影,她只要平静地看着他,完全心如静止地看着他,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从前。
“苏影,我没法面对一张这么似曾相识的脸。看到你我就会响起你姐姐对我的所作所为。她和你有着相似的DNA,有着相同的至亲血缘……苏影,天下好女孩多得是。”
说完她想,原来我可以心狠到这个地步。但是为什么心狠的同时,会这么苦涩,她伤害的,到底是苏影还是自己?
苏影难看地笑了笑,转过身背对祝式微,双手插兜的动作好像一个黑夜里的剪影。他难过地问,“为什么你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然后他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祝式微不相信他是哭了,她不让自己相信苏影为她而哭。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也许我真的更适合一个人。
天上的飞鸟和海中的青鱼无论再怎么契合,也终究无法在一起。在上帝的玩笑面前,她已经玩不起,因为她输不起了。惟有趁自己没有陷进去之前,果断地抽身而退。这样对谁都好。
然而苏影却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按自己的想法行事。苏影狠狠地扣住式微的手腕,声音冷静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被提出分手的人,他说,“祝式微,我不会放开你。”那是这一个小时,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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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门前的祝式微低头看了看,对着苏影一笑,“你可以松手了。都到了这里,我不会走。不过,你最好能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苏影觉得那笑容诡异极了。像是绝情谷的情花,颜色艳丽但剧毒无比。祝式微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因为苏影找不到一丁点他认识的祝式微的影子,他拉住不放的,完全是个陌生人。
——眼神不再清冷,笑容不再单纯的陌生人。
——一个手握复仇之剑,心灵被黑暗笼罩的陌生人。
正如祝式微所说,苏影并不能保证她不会做出什么。甚至苏影怀疑祝式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决定要破坏这场Party。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祝式微看出苏影的心思,“只要你放手,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结束?也包括我和你吗?”苏影咬牙切齿,“我说过,我不会放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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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会场,温馨的气息迎面而来。这间能容纳几百人的大厅周边布置着淡粉色的帘帐,正中央摆放着自助餐性质的玻璃长台,上面摆满脸各种小吃糕点美酒饮料;长台的两旁是临时做舞池用的场地,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从两个巨大的音箱中扩散出来,悠扬婉转;脚下的地砖和头顶的天花板一样,是经典的黑白方块设计,从一进门,高跟鞋和皮鞋踩在地砖上的交杂声音就不绝如缕。
祝式微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转身想走,却被苏影拉住。苏影嘴角轻勾,“我都做好一切心里准备了,你却退缩了吗?”
祝式微看着穿西装打领带俨然是一位世家公子的苏影,觉得站在他身边的自己真是格格不入。她终于先败下阵来,轻声说,“是,我放弃了。我完全无法驾驭这样的场合,让我离开。”
“那怎么行,我说过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的。”
“你应该知道我不能释怀,你姐也不能。苏影,你别固执了。”
“可是,”苏影奇怪地笑了,把柔软的手掌握的更紧,“你已经没机会后悔了。式微,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叫你释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