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台,人来人往。
祝式微穿梭在人群中,寻找着记忆中慈蔼从容的妇人。而她没有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个影子紧紧跟住她。此时满心满眼愧疚、自责的她只感觉胸口堵塞,自己感情失败,还连累妈妈担心,自己真是不孝!
找到了。祝式微走到等候座位前,看着坐在椅子上满脸风尘的母亲,不禁鼻头一酸,弯下身子轻轻拥住她。
“式微?”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陌生的孩子,祝母不由先是一愣,认出是女儿后却不禁气急,抬手打了祝式微一巴掌。
“妈…”祝式微泪眼婆娑,抬起微微发麻的脸,惊讶地看着母亲。
“你就这么折磨自己吗…”祝母的声音在颤抖,看着瘦了一圈的女儿,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她极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心疼地责斥道,“如果我不来,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你还打算自己苦撑到什么时候!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有没有考虑到我?你…”祝妈心疼与气愤交错,抬起手来又要落下。
祝式微闭眼等打,却没等到意料中的疼痛。她张开眼皮,看见母亲的手腕被不大不小的力道轻轻钳住。
“苏影,你怎么在这?”祝式微别过头,慌乱地抹了把眼泪。
“伯母,”苏影轻轻松开手,“这里人多音杂,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KFC。您和式微有什么问题,到那里说,可以吗?”
式微?他竟然温柔地叫我式微?!祝式微莫名地看着一反常态的苏影,这家伙吃错药了吧?
祝妈妈看了眼前的小伙子两眼,又看看女儿,点了点头。
餐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祝式微的指尖有些泛凉。自从进了这个餐厅这母女俩就没说过话。而坐在左侧的苏影夹在这对母女中间,要多尴尬又多尴尬。
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什么都没想就跟着祝式微出来了呢。此时苏影为自己的莽撞恨得要死。
“式微,对不起。”祝母首先开口,她看着女儿脸上紫红的印痕心疼地道歉,从小到大,她何尝这样打过她呀。
祝式微摇摇头,抬起红红的眼眶说,“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你和凌风…”
像是碍于苏影的存在,式微赶紧打断她的话,“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提了好吗?”
“如果你过得好,我自然不会追问,那我也不会来这一趟了。可是你过得不好,你放不下。我不想看着我的女儿伤心。”知女莫若母,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女儿的性格呢。
祝式微垂下头不再回答,兀自摆弄着自己的指节。
见此情景,祝母不再追问,把目光转移到另一边,“式微呀,这个男孩子是?”
“哦,伯母你好,”苏影露出乖巧的笑容,“我是式微的男朋友。”
“胡说八道什么?!”祝式微把餐巾纸团成团扔过去,心里却有什么在无声化开。
祝母也微微惊诧,追问,“怎么回事?”
“妈,你别听他…”
“是这样,伯母,我正在追求式微,可是她迟迟不肯答应。”苏影露出懊恼的神情抢着回答,那愁苦的神情就像真的一样。
祝式微狠狠地瞪着他,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
“妈,我们真不是…“桌下的手忽然被紧紧握住,祝式微吃惊地掉头,却对上苏影若有深意的墨色瞳仁。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她乖乖闭了嘴。
祝母看着苏影,露出莫名的笑意,她招呼着祝式微,“式微,妈妈饿了,你去帮我点餐吧。”
“哦,好啊。”祝式微走前不忘给苏影使个眼色,意示他别乱说话。
眼看女儿走远,祝母才缓缓开口,“苏影是吗?你是…真的喜欢我女儿吗?”
“是,伯母。非常喜欢。”苏影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
“那好…那我想有必要对你说说式微的故事…”
点餐台前异常火爆,祝式微等了半天也没排到。她看着远处聊得正欢的两人,不禁心急。
“…就是这样,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请你不要伤害到她,也不要让她感觉到你要抛弃她的这种不安全感,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看着面前深思的苏影,祝母有些抱歉,“不好意思,我太自私了,我知道你们还不是男女朋友,但请你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
恰时祝式微回来了,祝母连忙停止了话题,而苏影看着端着餐盘的祝式微,微笑着说,“我答应。”
祝式微被苏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愣了,不客气地把一份儿童套餐往他面前一撂,“说什么疯话呢。”
苏影看到套餐,眼神一亮,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儿童套餐的?!”
本来是想羞辱一下他的,没想到他还真的爱吃这么幼稚的东西。祝式微把点好的鸡翅送到母亲面前,随便应着,“我随便点的。呵呵,你还真是幼稚啊。”
苏影伸出食指摇了摇,“No,No,这叫童心未泯。不过,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祝式微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心有灵犀。妈,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苏影狡黠地冲祝母眨眨眼,抢先说道。
祝式微怀疑地看向母亲,而祝母却顾左右而言他,“式微呀,我觉得苏影这孩子不错,你就答应和他交往吧。”
祝式微回瞪苏影,“说,你怎么给我妈洗的脑?!”
苏影露出无辜的表情,“冤枉啊!”
时间就在祝式微和苏影的斗嘴中过去。走出KFC时,祝母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她也不再像来时那样担心了,因为她看到祝式微身边有了苏影。
“妈,那要不要给你找家旅店先住下,还是先跟我回学校寝室…”祝式微看看表,才下午2点。
祝母拢拢头发,温柔地看着式微和站在一旁的苏影,“不了,我该回去了。”
“回去?!”祝式微皱皱眉头,下意识地拉住妈妈的手,“不是刚来么?”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凡事都给自己留余地,不要紧逼自己’,告诫完了,我也该走了。”
“妈…”式微心中又是一阵翻滚。
“好了,女儿,好好生活。对了,你既然转学了,那奖学金够用吗?”
“哦,这个呀,”祝式微不露痕迹地看来苏影一眼,“放心吧,我是谁啊,在青大我也照样拿全额奖学金呢。”苏影露出会意的微笑,没有拆穿。
“嗯,那就好。”祝母稍感放心,“那我走了。”
“那我送你去车站。”祝式微拦下一辆车。
“不用了,式微,你和苏影回去吧。”
看着Taxi扬尘而去,祝式微恍然若失。她自言自语的,像说给苏影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我妈妈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哪怕只为一句话,她也会不辞辛苦赶来,然后说完就走,她真的很在意我。而妈妈的那份率性洒脱,我却学不来万一。”
“你不率性洒脱?”苏影敏锐地抓住漏点,“我一直认为这四个字是你的代名词呢。”
是啊,一点都不洒脱,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个混蛋任凌风呢。她刚想开口说话,眼前却突然一黑。
“怎么了?”苏影急忙紧张地扶住祝式微。祝式微没有回答,她的大脑有一秒钟的空白,反应过来时,却已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昏倒的。
“可能是中暑了,我们再进去坐一下吧。”苏影有些紧张地扶住祝式微走进KFC。
半杯冰可乐下肚,祝式微已觉好了很多,她咬着吸管,问,“现在可以说了吗?你冒充我男朋友的原因。”
“哟,看来你没什么事了,大脑转的和原来一样快了嘛。”苏影玩世不恭地浅笑,却答非所问。
“你别想蒙混过关,快说!”
“哎,你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我听了那个故蕾说你失恋了,而你妈妈大老远赶来不就是担心你吗?这个时候,如果你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不就起到定心丸的作用了吗?这样你妈妈才能放心啊。”
虽是这样说,但是那些看似无心的言语,还有最后坚定的承诺,又有多少是假的呢?只是年少的他们,粗心地忽略了一点一滴的心动,而不自知罢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祝式微直骂自己笨。
“怎么样,和你对分的奖学金不白拿吧?”
“全额奖学金,这次我一定当仁不让!”祝式微不服气地说。
“呵,是不成功便成仁吧。”
“你讨厌!”
“不过,我倒真有兴趣知道,你的男朋友,哦,是前男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苏影坏笑着,脑袋慢慢凑近祝式微,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伤口上撒盐?祝式微狠瞪使坏的男生一眼,抬手拍向对方的脑袋,却被后者灵巧地闪过。
“哼。”式微不服气地心想,总有一天我也要找到你的弱点,好好消遣消遣你!
苏影笑着,不再说话。和她在一起,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和她在一起,即使是斗嘴,空气中也弥漫着一丝棉花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