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卸下红妆的祝式微的脸色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静静躺在那里,好像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她的鼻翼在轻轻扇动,深深浅浅的呼吸,让人心生不忍。
这样一个女子,的确,让人心生不忍。却又,不知如何保护。
故蕾扑到床边,低低呜咽。她从没想过,式微对苏影是如此难以忘怀。就在她以为式微日渐忘却了苏影,逐渐走出失恋阴影的时候,实则,祝式微正一步一步地跨进阴霾的深处。
叶旭握紧拳头。他小看了祝式微的伪装。他曾以为她的伪装只是在全身套上坚硬不催的铠甲,再往上说,也就是在铠甲外面布上一层钢钉,在必要的时候拒人千里。但是,他原来从没有真正了解过祝式微。她是在千疮百孔的躯壳外面涂上一层蜂蜜,任凭那粘稠的致命甜蜜侵入她的伤口,化脓腐烂。
在每天精致的妆容、淡淡的笑容,踩着高跟鞋工作8小时的状态下,他竟没有发现一丝不妥!
叶旭此刻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病床上好像只是沉睡的人。他想,她为了别人把自己折磨到这种程度,而真正为之心疼的竟只有自己,这样的怪圈,哼,真是讽刺!
他还记得彼时,在式微听到苏影订婚消息事的那般平静,却原来终究无法用一句好聚好散来自我救赎。他恨她的隐瞒与隐藏,却无可奈何。
起码现在望着床上安静的睡颜,他的心在无力着。
郑浩然已经不知何时默默退出了病房。也许他清楚地看到了,式微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旁人即使再如何关爱,也无法抵达她的内心。
不是做得如何不好,而是做不了那个她心中无可替代的人。
叶旭终是松开拳头,看了看式微,又看了看故蕾,然后退出房间。式微用自己的健康诉出的敌对,他除了忍让妥协,又能做什么。
他拉开门时,苏影正要走进来。两人狭路相逢,都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滚!”叶旭余火未消。
“我只是想看看她。”苏影低垂着眉眼,言语中带着恳求。
叶旭冷哼一声,觉得好笑。他侧眼一昵苏影的左手,后者敏感地察觉并藏于背后。叶旭再次冷笑,“苏先生,我希望你还记得你的身份。”
苏影顿住,良久没有抬起头。是的,他无法拥有双重身份,无法用古馨未婚夫的身份去探望古馨。他此刻,觉得羞愧,觉得灼心。
“只看一眼,我就走。”苏影声音颤抖,他已无法再卑微。
叶旭抽一口气,不知为何,即使已自认败下阵来,他却不愿在此刻在苏影面前轻易示弱,他冷冷说,“苏先生再不回去,你的未婚妻该着急了。”
苏影抬起头,深深凝视叶旭,许久,终于点头,转身,离开。穿着黑色西装的修长身影在走廊拉出格外孤寂的影子。
叶旭心中嗤鼻,这样的男人,式微到底喜欢他哪点!
那一夜终是无雪。对于天气预报我们还是不应百分百的信任,尤其当我们需要一次寄托或决定些什么的时候。这是赌注,却比游戏残酷得多。
所以当夜祝式微自是没有哭泣,或说无法哭泣。故蕾在明朗的陪伴下陪伴了昏睡的式微一夜,一夜无眠。但是即使这样也无法抵清故蕾心中对式微的歉疚。
不过,在祝式微的梦里,她许是哭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