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涵君突然道:“若舞,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女儿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所以,她的名字,非你取不可。我要让她永远记住,她的名字,是她的姑姑给她取的,我还要告诉她,是她姑姑让她平平安安地来到了这个世上的。”
若舞沉默了,默默地走到涵君身旁看着这个小家伙可爱的脸庞,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忽然,那个孩子居然朝着她咧嘴笑了!若舞惊喜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涵君,涵君笑道:“看来她和你很有缘啊。云谦一动她就哭呢。”
若舞笑着看着涵君怀里抱着的小家伙,脱口而出道:“子嫣。叫子嫣吧。”涵君在嘴里默默念着:“子嫣,庄子嫣……”
庄云谦突然拍手笑道:“好,庄子嫣!就要这个名字!”说着笑着抱过子嫣,逗着她道:“女儿啊,你听见了吗?你姑姑给你取了个名字,叫子嫣,以后啊,你就是我们最重要的笑颜,爹要你永远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爹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你娘……”
庄云谦还在那里啰啰嗦嗦地念叨着,也不管子嫣是不是真的听得懂。涵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脸甜蜜地笑着。若舞看着看着,眼泪却落了下来。
爹,娘,你们曾经,是不是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呢?你们曾经,是不是也如此相爱呢?可是为什么,老天爷却要你们离开我了呢?
谁可以告诉我,我想要的爱,我想要的未来,在哪里?
来到会稽后的第一个年,若舞过得很愉快,特别庄府又多了一个小孩子之后,整个府中都充满着欢声笑语。若舞和海棠每天都变着花样来和子嫣玩耍,相对于庄云谦,子嫣和若舞的感情要好很多。庄云谦当然不服气,可是他越是想亲近子嫣,子嫣就越是想避开他,最后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日,若舞正在想着弄些什么去逗子嫣,忽然看见全府上下都在忙忙碌碌的,若舞连忙问道:“海棠,今日有什么大事吗?”
海棠正在煮茶,听到若舞这么一问,白了她一眼,“今日是初七啊。”若舞还是不解,“初七怎么了?”
海棠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啊,今日是小姐满月的日子啊。”
若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尴尬地笑道:“哦。满月啊,我其实不是忘记,只是……只是……”若舞想找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记性不好。
海棠对她翻了个白眼:“别解释了,你就是忘记了。”若舞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虚地走了。
满月?既然是满月,当然要送礼了。可是送什么好呢?若舞回到屋里,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一件件看,一件件选,可是都没有满意的东西。也罢,也罢。若舞把这些东西都丢在一边,也不收拾就走了出去。
到底送什么好啊?若舞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院种花的园子中。突然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一株光秃秃的灌木前,若舞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是涵君。
“涵君,你在这里干什么?”若舞走近问道。
涵君转了个头,见是若舞,遂朝她一笑。“没干什么,只是出来走走。”若舞看了看涵君的神色,又看了看她前面的那株植物,遂问道:“你有心事?”
涵君勉强笑了一下,“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若舞拉起涵君的手道:“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你。”
涵君浅浅地笑了,然后看向那株植物,“若舞,你知道这株植物叫什么吗?”
若舞仔细打量着这株植物,光秃秃的全是枝条,长得却和人差不多一样高,也许是还没到春天,连叶子都没有一片,若舞只好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涵君伸手去动了动它的枝条,道:“它叫结香。”“结香?”若舞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嗯。”涵君点了点头。“可是,这和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啊?”若舞不解道。
涵君看着结香道:“我以前听人说,结香可以解梦。如果你梦到的是好事,第二天早上在结香上打个结,它就会帮你把好梦实现,如果你做的是噩梦,第二天早上在它上面打结后,它就会帮你把噩梦消除。”
若舞再去看这株光秃秃的植物时,突然发现上面真的有了一个结。伸手去动它的枝条,惊讶地发现它的枝条竟异常的柔软,随便打结,而且还不会断。
若舞惊喜地叫道:“真是一株好结香啊!”涵君笑了笑。
若舞看见她还是有些愁眉不展,遂问道:“你做的是噩梦?”涵君点了点头。
“梦到什么了?”
涵君沉默了一瞬,“我梦到我又回到那个人家,我逃出来后,还是被人追赶,一直追一直追,可是却怎么都不见他出现,没有人来救我,后来我被逼到了悬崖,再后来……若舞,我好怕,我怕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一场我做的虚幻的梦,等到我醒来之后,一切又都回到原点,我没有遇见云谦,也没有遇见你,我还是被困在那个地方,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涵君说的时候全没有平常淡然平和的姿态,而是一副恐惧慌张的样子。
若舞只觉得心里很难受,她也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因为太幸福了,反而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害怕梦醒了之后一切都是空的。
若舞定定地看着她,“涵君,别害怕,你不是做梦,绝对不是。庄云谦在你身边,我也在你身边,大家都在你身边。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子嫣,还有庄云谦。我知道,你是害怕,害怕这样的幸福会消失,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涵君,你要相信,你有资格得到这一切。你所受过的苦,你所经历过的难,都是老天爷现在补偿给你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会失去,这本就是你应该得到的。”
涵君听了,似乎也渐渐想通了,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那么惊慌害怕了。
“走吧,我们回去。”若舞说着拉着涵君走了。
晚上,庄府里是张灯结彩,庄云谦为了庆祝子嫣满月,在院子里大摆酒席。他的下属也一一前来道贺。
看到庄云谦那副高兴得忘乎所以的神态,若舞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曾几何时,我们都还是如同孩子一样的人,吵嘴,打闹,互相戏弄对方,现在,你却跨越了一个坎,成为了一个父亲。你没有门第观念,没有重男轻女,你深爱着自己的夫人,深爱着自己的女儿,为了让女儿得到更多人的祝福,你宴请了所有的人……
庄云谦,我们都长大了吗?都学会爱了吗?
若舞远远地站着看着他,只觉得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子嫣,姑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唯一能给你的,只有爱。
若舞默默地转身往回走,怕自己到了他们跟前反而说不出话来,怕自己的眼泪会让他们担心。其实我很好,我只是……突然想哭了。
“为什么没有去道贺?”凌风突然在若舞身后道。
若舞一惊,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身笑道:“我还需要去道贺吗?我每天都在道贺啊。”
凌风笑了,忽然又瞥见若舞眼里似乎闪着泪花,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若舞见他不说话,遂问道:“你呢?不去和你们的太守好好喝酒,说几句好话,拍几个马屁,到处瞎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