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将花灯摘了下来,却不知道是要交给若舞还是薛逸。正为难时,影心伸手接了过去,笑道:“他们负责猜谜,我负责收花灯。”
若舞笑了起来:“就你什么都不想,老是坐享其成!”影心笑嘻嘻道:“反正你们又不喜欢,给我又怎么了?”
若舞笑道:“好,好,给你给你,反正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
影心探了个头过来,好奇地问道:“真的?在哪?”若舞笑了起来,“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是一个花灯节的时候。”
影心以为若舞是开玩笑,于是把冰冷的手伸到她脖子里去挠她,她知道若舞最怕这个了。
若舞一边躲一边笑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还记得那个花灯的样子呢!上面画的是江南的烟雨图……”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影心还是不依不饶,若舞弯下了腰,都快要笑得喘不过气了。
“真的!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一晚我的荷包还被人偷了呢,后来一个少年帮我拿了回来。那时也是要猜谜语,可是我猜不出来,那个少年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然后就把花灯送给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谜语呢。”若舞快速地说着,怕影心又会挠她痒。
薛逸突然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若舞。公主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听着。影心遂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那个谜语是什么?”
若舞继续对影心道:“嗯……谜语是……独留花下人,有情却无心。”
薛逸听到这,顿时脸色煞白,身子微微有些颤着,瞪大着双眼看着若舞。
若舞没有注意到薛逸的表情,只是低头认真看着影心手上的花灯。影心在那里想着谜底,也没有注意到薛逸。公主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刚想问薛逸,却看到他的表情很反常,连忙问道:“薛大哥,你生病了吗?”
若舞和影心这才看了过去,薛逸连忙摇头,微笑道:“没有生病。”公主这才放下心,又问道:“你猜出来了吗?”
薛逸的脸色还是有些奇怪,看着若舞道:“是不是……倩字?”
若舞微微有些愣,瞬间又回过神来,笑道:“对啊,是倩字。”却看见薛逸一直在盯着她,若舞连忙转过了头。
影心笑问:“我对谜语不感兴趣,我倒是对那个少年挺感兴趣,他为什么要送花灯给你呢?”
看到影心一脸坏笑,知道她又想歪了,遂无奈道:“因为我猜不出来啊。”
影心继续打趣道:“哦?这么好?那你一定对他印象很深刻了?”
若舞漫不经心道:“还好吧,我只是记得,他好像长得挺清秀的,其他的……就忘了。”
影心有些吃惊,“啊?这就完了?不会吧,这样你都能忘记?”
若舞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那你还想我怎么样啊?将那个人的样子画下来?我才见过他一面呀,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啊?”
公主笑了起来,影心则在一旁叹气。薛逸好像有些失落,突然问道:“后来呢?那个花灯呢?”
若舞惊异地看向薛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遂随口道:“没了。”薛逸似乎有些生气,“什么叫没了?你把它丢了还是送人了?”
若舞还是惊异地看着他,他干嘛那么关心那个影纱灯啊?不是她不想回答,只是说出来确实有些……看到薛逸的表情,若舞只好埋着头不情愿道:“我把那个影纱灯拿去换了一串手链。”
“为什么?”这回是影心问。
“因为那时……没有钱买礼物送给妍兮。刚好有一个小姐想要那个花灯,我就给她了。”若舞说着抬起头,却看到薛逸一脸震惊的样子。若舞也愣在了那里。他这是怎么了?从刚才起就怪怪的?
影心听到妍兮的名字,以为这就是若舞不想说的原因,遂转了个话题:“若舞,我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店做的面很好吃,我们去吃吧……”
若舞回过神来,没有再去看薛逸。笑道:“好啊,我也正好饿了!”说着两人跟公主道别就走了。
薛逸还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若舞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全身都在发凉。灯火辉煌处,那个女孩的笑脸若隐若现,越走越远……终于,人潮完全地将她隐没了起来。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认出你?为什么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才是花灯下的那个人!
是我错了,是我弄错了!不是我把你当做珣儿,是我把珣儿当做了你!是我太天真,看到花灯就以为是你!是我太笨,我居然没有认出你!是我让你受伤,是我让你痛苦,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若舞,若舞……
薛逸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撕裂一样,嘴里想喊她的名字,却又发不出声,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现在若舞不是每天在屋里看医书,就是在后院侍弄花草,看起来倒是过得挺悠游自在。从看花灯回来以后,一切都已经归于平淡,事实已定,她已不想再花心思去改变些什么。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只要默默地看着他幸福,不是也就够了吗?我不能够为你做些什么,我只能够远远地看着你,公主能够带给你的,我都不能给你。
我唯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心愿,希望你在很多很多年以后,看到龙胆花时,会想起我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孩。而我,会永远珍藏你给过我的所有美好的回忆。
如今,我只是在做一件事,等苏大哥回来,等最后一次告别。
“你每天都看医书,难不成你以后真要做个大夫不成?”影心在旁边说道。
若舞的目光虽然停留在医书上,但心却早已经不在那里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云梦,等我们回了长安,我们就开一个药铺吧……你呢,就负责看病,我呢,就负责抓药……你医术那么高,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来……
现在,的确是回到长安了,可是当年的愿望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影心似乎发觉了什么,连忙道:“若舞,外面太阳那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春天啊,不出去走走多浪费春光。”说着拉起若舞就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院里,就看到陈素儿正坐在一个藤架下的石凳上喝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当初那般娇媚,无处不露出一副高贵的姿态。
若舞有时会想,到底是什么一种力量,可以让她为苏剑守候那么多年?即使苏剑对她如此冷淡,她也依旧不改初衷,把自己的青春都放在了这么一个人身上。她明明知道苏剑不爱她,却宁肯待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边,也不愿为自己寻找一个更好的归宿,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像她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到哪儿不愁嫁啊?只要她说一声,苏剑肯定会让她离开……
张伯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夫人,不好了,公子他……”陈素儿一听到苏剑,连忙放下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他怎么了?难道,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