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什么时候成亲啊?”
“三天后。”
“什么?这么快?那……那我现在去和苏大哥商量一下!”若舞说着就跑了出去。影心看着若舞跑出去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一丝难过。若舞,前面的路,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因为是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要出嫁,东方府几乎是要倾尽所有为女儿办这一场婚事。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忙了起来,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府上经过从上到下的打扫,装饰,根本就是另外一个样子。若舞进去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这一天,终于来了。
天气甚好,天朗气清,既没有夏天的燥热,也没有冬天的寒冷。府中到处都贴着喜字,四周都洋溢着喜庆。摆宴的地方是一个带着湖的院子,湖的东边有一个亭子。院中已经摆好了酒席,就等着客人入座。终于,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东方老爷和夫人则在院中接待着客人。
若舞在房中替影心精心梳妆打扮着。“好了!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若舞笑着,把影心推到镜子旁。
看到镜中的那个少女,影心也被吓了一跳。镜中的那个女子,真的是我吗?这也好看得太过分了吧?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镜中的那个人了,因为实在是太……连影心自己都开始嫉妒镜中的那个人来。这……还是我吗?
影心转头不自信地看向若舞,若舞一面从头到尾打量着影心一面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天赋做这一行啊?……哎呀呀,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了,这可怎么是好?”
影心笑着要去打她,若舞连忙道:“都快要嫁人了还打我?”
影心笑道:“就是要嫁人了才打你啊,要不然嫁过去了我就没办法打你了!”本来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话,若舞听了却忽然沉默了下来。
“以后……我们不能够再见面了是吗?”若舞问道。
影心立刻变得安静了起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若舞叹了一口气,道:“以后……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不要再去闯祸,也不要再胡闹了,云中再好,也不比长安,在长安,你还有家,还有我,还有苏大哥、庄云谦、薛逸,你做错事,你父母会原谅你,你闯了祸,苏大哥会帮你收拾,你难过了,还有我陪着你。但是云中,你一个朋友、一个亲人都没有……所以,影心,你一定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好好地照顾自己,知道吗?”
影心强忍住泪,“好啦,我知道啦,谁像你一样啰啰嗦嗦的,像个老太婆一样。”
若舞看着影心,想到过了今日之后,她就不再只是她的一个好朋友,她还是另一个人的夫人了,不管自己多么舍不得,她终归还是要离去,终归还是要和她分开。从遇见她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六年了,两个人已经一起走过了六年,其中有欢乐,有甜蜜,有痛苦,也有悲伤……从落玉坊开始相遇的喜悦,再到苏府的打闹,天水的遇难,云中的欢乐和悲伤,朔方的失望和痛苦……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两个人的回忆。一路上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来,如今,却要她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若舞不知不觉已经流下了泪,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身擦掉。影心看在眼里,泪却流在心上,她何尝不想一直留在长安,想一直陪在爹娘身边,想一直陪着她走下去……可是她没有办法……
影心把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颤抖着声音道:“若舞,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想哭了。谁说以后我们不能够再见面啊?你可以……来云中找我啊。”
若舞转过身,对着影心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忘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干嘛要哭?我应该笑才对!我不仅要笑,我还要大笑!没什么好难过的,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啊。等我老了,我还要和你一起去草原上骑马!还要一起去爬雪山……”
影心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了若舞,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若舞拍着她的后背哽咽道:“傻瓜!你叫我不哭,你自己干嘛要哭?不要哭了,再哭脸上的妆就花了!不要哭了。”越说不哭可是影心却越哭得厉害。
“好了!不许再哭了!我们两个谁都不许再哭了!”若舞推开影心,替她擦了擦脸道:“听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一定要笑着,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笑着!就算要哭你也要笑着!”影心点了点头。
天色渐黑,东方府中却是灯火通明。院中挂着无数盏灯笼,众人都在席间举杯庆祝,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花灯节呢。
影心准备就要出来拜堂了。若舞转头对青儿道:“准备好了吗?”青儿点了点头。
有人高声问着:“东方大人,这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见新娘子出来啊?”东方老爷笑着:“快了,快了。还有一出戏要看。”“什么戏?”东方老爷笑着没有回答。
“新娘子来了!”一个老婆子领着影心走了出来。影心一身红衣,盖着红头,小心翼翼地走着。长子影走了过去,从老婆子手中接过影心,温柔地牵着她的手走着。
忽然,一阵琴声响起,影心忽的停住了脚,掀下了头盖。众人纷纷看向琴声传出的方向,夜色太黑,只听见琴声,却不见弹琴的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琴声是从湖上传来。一曲祝贺女子出嫁的曲子《周南桃夭》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正当大伙正沉醉在琴声中时,忽然,湖中闪现出点点亮光。一点,两点,三点……伴随着琴声,湖面上的亮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那是一盏盏花灯浮在水面上,一瞬间把整个湖心照得异常绚烂,如同火红的杜鹃花开在湖面一样,几百个花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心形。不知从哪飞来无数的萤火虫,在花灯上面不停地转着。荧光闪闪,水汽氤氲,月色朦胧,琴声悠扬,顿时整个湖面如同仙境一般,美的让人感觉好像在梦境中一样……
影心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去看长子影,长子影只微笑地看着。影心又转头去看湖心的花灯,瞬间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你们要送给我的礼物。如果没有武功,如何能让湖心的花灯在没有点亮的情况下一盏盏亮起?再多的感谢也是枉然,因为这份情,根本就不是一个谢字就能够说得清的。
我是哪里修来的福,居然让我认识你们?就算是被亲生父母抛弃又怎样,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我现在,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你们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让这花灯一直燃烧吧,把所有的悲伤痛苦都烧尽,只留一世的绚烂……
影心忽的笑了起来,众人立刻回头去看她,她却一点都不顾忌,仍旧一直笑,一直笑……琴声忽然停了,弹琴的女子也笑了起来,两人就一直笑,一直笑……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因为说过,谁都不许哭,即使想哭,也要笑着……
长子影握紧影心的手,影心不笑了。两个人也不顾什么礼节了,手牵着手走去拜堂。待两人走近时,周围的人才真正看清他们的相貌,然后几乎所有人都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这两个人,惊讶地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