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与愤怒】
去年金秋时节,诗集《初雪》刚刚出版,我就选一册印装最佳的,寄赠上海大学文学院戴厚英先生。当时再三斟酌,才决定以“先生”相称,现在想来,可以一直这样称呼了。一个特殊的称谓,往往表达更多的敬意。
书寄出不足十天,便收到一封沉甸甸的复函,打开来,是先生的三本大著:《人啊人》、《我的故事》和最新出版的《脑裂》。这是一份丰厚的赠礼,勉励我坚守文学阵地,永远追求,永远勤奋。著作之外附有一信,信后附一篇优美的短文:《泥泞的梦》(打印件)。信中说:《我的故事》是最后一本,手头已无,请妥善保存。信中还说,她打开《初雪》,便一口气读了下去,仿佛受到这些小诗淡淡哀愁的田园氛围的感染,当天夜里她便做了一个“泥泞的梦”。在这篇短文里,先生以过人的敏锐,认为我是一个抱定了成功信念的奋斗者,却为命运里无边的泥泞所阻隔。象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先生自然是素不相识,但通过《初雪》,她能想象得出,在我“亲近的田园里,有太多的阴雨。”先生如此富于同情,如此善解人意,至今想来,仍感动如初。
此后,《我的故事》被女友孟氏借去,女友又转借了别人,几经易手,终于无法追回。《泥泞的梦》夹在书页之间,也一同散失了。我为此记恨了女友,也请先生给我记过。不能忠实地保存先生的著作,也便丧失了对先生最好的纪念。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今年八月二十五日,先生惨遭凶徒杀害,社会各界为之震惊。灾难发生在社会安定、文化昌明的今天,不敢置信,怎能接受?每一颗有良知的心,都如刀割一般。想想戴先生的丈夫闻捷老师的死,想想戴厚英先生的死,我们的心不能不沉重万分。尽管年代变迁,背景殊异,性质有别,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令人忧伤地暴露了这个世界钢铁建构中脆弱的一面,让善良的人们痛呼生死无常。有国法在,身后事不难处置,但是谁又能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的悲剧呢?人啊人,有法律的判断法律的监护,你还需要道德的尊严道德的成长!有多少不可理喻的事让人愤激得脑裂!从《诗人之死》到《我的故事》,但愿我们得到的不仅仅是肤浅的慰籍,还有更可宝贵更为难得的警醒!
在当今社会,在我们的生活里,有许许多多的欢欣,有无以计数的鼓舞,我们为朴素的真理所鼓舞,为寻常的真情而欢欣,我们不能容忍邪恶,永远不能!
【1991,怀想陶潜】
公元一九九一年深秋,我在通往白薯的羊肠路上冉冉上升,路过重阳时,隐隐想起陶公。于是,无比忠诚的时序便在我贮满清水的视野里飘然下垂。
而天空日益高远。初来的白风打从洞开的过道,经久地响彻内心。在季节飞旋的轮下,泥土坚硬如铁。
陶公,我来问你:祭酒是个什么官?参军又是什么官?彭泽在官八十余日,又在的什么官?这些都为了寻访你那位曾祖父的战舰吗?只要可能,你会下一番打捞的功夫。可是那奔波之苦真够瞧的,你渐渐感觉体力不支,一种生理性的厌倦时常困扰着你,你自觉老得很快。
别人吞吐之间,隐约提及你那位曾祖父。但你高兴不起来,你轻易掩饰了内在的风暴。你没有多少感慨。隔着冥冥的巨手,天色暗淡下来。你那位曾祖父的战舰多次易手,早已不知去向。他又没有留下遗嘱,现在是找也白找。老祖宗的殊勋重望,不过使你更加谦和,更有理由淡泊,如此而已。
浸透苍生之泪的那只眼睛又升起在东篱,辗转四顾,使梦多愁多感。
那年月好像没有爱情这回事,因此,菊是你的偶像,酒是你的生命,诗是你的事业。你被后人崇拜的地方,在于你不管如何悠然,都始终信守着自己的真实——独特的三位一体。后来的人,那些夸夸而谈的后来者,他们也养菊花,却是平时无人问津,花季有人抚摸。不是所有的菊花都天赋着陶家的风韵。至于酒和诗,一个比一个离题更远。
弯腰在菊花丛中,你是一个可敬的老人。当你举首,你时常遭遇王宏的目光。你悠然见了南山的机会其实并不太多。那日,刺史王宏,携美酒摇摆而至。正是重阳佳节,你一醉方休。
陶公,你是哪个年代的农民?草盛豆苗稀,仅凭直觉,你已经看清楚自己和周围那么多素心人的前景。你用地道的汗水和光阴兑换的粮食,那些豆类和稻米,简直不够你裹腹,却成了后人取之不竭的良种。
陶公,那是什么样的年代啊!连尊严的天子和像样的诸侯也没有一个。深秋的气流载来了一只嫩蝉的颤栗的歌吟。陶公,你唯有怅然慷慨而已。
许多人慨叹自家的不幸,许多人艳羡你天赐之尊,怎么说呢?置身在二十世纪的我,在这样悠远的山坳里扶犁垄头,遐思渺渺,我顿悟了,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到这二十世纪来落户,这是我命里铸就的幸福。
在冬天,炉火是一种境界,虽然不是唯一的境界,但无疑,它是一种境界。咬定牙关,守住炉火,即使瓶无储粟,也胜过乞食。陶公,乞食的滋味你是知道的啊。在后人的眼光里,那或许是一个不小的事件,或者是一种绝妙的象征,但在你的感觉上,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不过是一瞬间。但它剧毒的特性使你从此不再悠然了。很久以来,你习惯于以悠然出世的姿态对抗寒冷,治疗失眠,由于那奇寒的一瞬,从此你不复悠然,直到在饿床上死去。陶公,你是一个老农,你的五谷呢?临终,你的腹部那么空虚,完全承受不了周围空气的黑暗、冰冷和重压。陶公,你死得太早,那时许多新事物还没出现,也不可能出现,但你一个难得的梦开启了桃花源。那是一个了不起的梦,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后人。
陶公,你那颗敏感的诗心,此刻正隐在鸡鸣桑树巅的背后,哭泣。你以孤苦的田园和那些平淡的诗句作为挡箭牌,在世界的良心上享寿千年。今天,挡箭牌不用了,我正切肤感受着你那高贵的守拙的情怀。
那常常是一些片面的、迂腐的时空角落,在那里的人们,轻易被人忘却,被世界忘却,他们一无所有,但是拥有命运和诗歌,没有谁能够放逐他,没有谁敢以诗歌的名义放逐他。
原谅我,陶公,我不该翻这些老帐,使你在持久的绝望中渐渐闭上的眼睛重又不安地睁开。但是陶公,既然醒来了,你就微笑吧,采不采菊并不重要。你该以你宽厚仁慈的微笑,回报爱你的后人。
【情枯万松山】
万松山乾隆行宫位于蒙山脚下费县境内,为清乾隆年间沂州知府李希贤督建。行宫仿北京故宫样式构筑,依山而建,三面环水,占地600平方米,座北朝南。东西两院,各为四进院落,自南至北依次有朝房、大宫门、二宫门、前殿、寝殿、观山楼、望河亭、值事房、御书房、军机房及花亭等。
乾隆皇帝南巡时,曾两次下榻此宫,作诗十四首。其中,乾隆三十年二月,所作《万松山驻跸》曰:“前巡停跸兹驻跸,为爱苍松欲久陪;白月喜于疏处度,清风时自杪间来。小轩早是临高置,悬牖偏宜向远开;我本不希学仙者,而何涉远宛蓬莱?”
当时,费县探沂柴卜庄有一美女,被选送来陪伴乾隆,人称“柴娘娘”,即是此间事。乾隆离开后,柴娘娘终老于此。(以上引自费县地方史志)
刻舟客曰:乾隆皇帝南巡过此,一去不返。留给此地的是几百年阴森森的庄严,是寂寞的冷。万松山,近瞰人间,远隔人间,如一座修道院。柴妃柴娘娘,终老行宫的女人,南巡过后,你是最先被遗忘的人,侍弄过天子,虽只一夜,你名分已是皇帝的女人,没有人敢与你谈婚论嫁,你也无缘再侍弄庄稼。你匍匐在行宫深处,看一代一代,一拨一拨,游玩的,朝圣的,那些官人墨客,数也数不清,可是没有几个人见过你,你的真面。柴娘娘,你是乾隆的女人,你伟大,然而行宫不是宫,你微小。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世道流行着婚外情,可你不一样,你是大清天子的一餐饭,回朝就忘了踪影。小家碧玉的你,天生丽质难自弃,选侍君王仅一朝,山风从不出山,松涛自生自息。你以美艳、青春、聪慧和一夜的深情,换取了一世的高贵,高处不胜寒。你那娘家人谨言慎行,知足寡欲,不解兴风作浪,哪比得唐明皇的杨家女?
松针,松米,松塔,松香,槐蚕,知了,蝴蝶,蟋蟀,季节,光阴,日影,月轨,狼嚎,雉鸣,鸟喧,鹰舞……唯鸡鸣犬吠不属于你,只属于简简单单、大大方方的人间。娘家的祊河,柴埠的炊烟,三十里地是你一生的距离。你永远记得初被选送的那日,攒动的人头爬满你家的土墙,身价百倍的你,在欣羡和赞叹声里踏出了家门。柴妃,你只知道浅闺里的恩爱是福,你可曾想过,高墙里的宠幸是福是祸?皇宫是太阳,行宫是流星,行宫里的女人,厮守是奴,终老是婢。行宫是属于皇帝的,皇帝过后,死后,千百年如一日,行宫仍归皇帝所有,行宫里的女人仍归行宫所有,如此而已!娘家的日子,祊河的鱼虾和风浪,依稀能见,可你已经无缘近前。数不清的春秋冬夏,数不清的官人墨客走近过你,不,是回避着你。他们以走近你、传扬你的名义回避你,以历史和野史的名义,以游方揽胜的名义,以文物保护的名义,回避你,回避你心里的痛点。皇帝歪诗有人传,红颜苦命空自怜。
万松山,蒙山一隅,红色沂蒙淡漠的一角,在你那个年代,山林还远没有像今天这样知痛着热,平易近人。始于皇帝的淡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遗传给民间。柴妃,古装的娘娘,更早的白毛女,乾隆走后,一去不返,你的红颜,你那一夜的情怀都付了流水,或者是龙袍上抖落的红尘,撞上了市侩,饱受了炎凉。大清死后,那些真皇假帝早已抛弃了御辇,每逢出巡都坐专机。六十年前改天换地时你已获准下山,但你已活了几百岁,老得下不了山,你已离不开这座山林的灵气,它是你的活命。柴妃,不,柴姑娘,告诉你好消息,今天,你的娘家人文明又富足,足以洗刷了你的怨,足以抚平了你的痛,你笑吧,你的笑绝对千金。柴姑娘,放松你的腰肢,舒展你的笑,春天才刚刚过去,你可以抛弃皇帝,找回自己,像倡优一样从良,像僧尼一样还俗。让乾隆去老,让行宫去老,让万松山去老,你要留住青春,享受自由!
【有情有义“都了翁”】
山东省费县石井乡安乐窝村附近,原有一片王氏族林,内有一统奇怪碑碣,额题“都了翁”,碑文如下(原文无标点):
了翁者,自号也。胡自号?闻秋蝉都了之音有悟也。曰:呜呼!天地之大,万物之繁,人类之众,何一而不都了也哉!惜乎既知都了而仍为不了之事、存不了之心耳!古今劳劳之人,碌碌之辈,固有君亲之事既了,而子孙之谋转无了局者;亦有声色之念可了,而货利之心终无了局者,究之,终归都了也,翁适悟及此焉。
初,翁之幼也,亦尝为不了之事,存不了之心者。涉猎经史,志功名也;游历湖山,求富贵也;娇妻美妾,怀燕昵也;高冠博带,竞豪华也,颠倒迷惑于斯途中者,历六十年。洎晚节遭世变,天子播迁,百官逃窜,翁于是热心冰焉。遁迹山林,纵怀诗酒,功名之心都了矣,富贵之心都了矣。且通忆生平,科第未登,为臣之心已都了;父母终养,为子之事亦都了;诸兄诸姊俱归莹兆,为弟之事又都了;红颜埋尽,白发乏嗣,妻子之事无不都了,此其自号了翁也。
后人览此,莫笑翁之狂也,勿厌翁之迂也。倘有悟翁之悟而更深其悟,将万念都了。可熄无限奔競风,可立无限高超品,可消无限懊恼意,可阔无限旷达怀,亦大有功于名教者也。狂焉,迂焉,云乎哉?翁名榘,字方亭,春圃先生之季子。现时古稀,尚未了。造百千年后,不惟翁之身了,名了,即封亦了,树亦了,碑铭亦了,一同秋蝉为都了。铭曰:
王氏翁,悟大道。非佛仙,不庄老。
阅古今,迹多少。亿万类,终都了。
读此碑,我们会联想到《红楼梦》里的“好了歌”,那是曹雪芹对恶浊世态的否定。都了翁此碑可谓与《红楼梦》异曲同工!查石井王氏家谱可知,都了翁便是清末响名一方的王榘先生。先生字方亭,号晓塘,道号了翁。光绪二年岁试,取费县一等一名,补廪生。后屡试不第,便在高桥、粱邱一带教书谋生。卒于光绪三十一年,享年72岁。
都了翁碑文通篇充斥着虚无和幻灭的气息,然而,透过其消极的外衣,我们不难看到他原本正直和血性的本色。据《王氏宗谱》载:石井王氏一族,系元末明初自山西曲沃县迁来,从二世至十一世,书香传家,子孙多有功名。至王渠父王清梅中举,王氏一族名扬遐迩,费县北部士子都到石井拜师。王氏家道一度极为兴盛。但因石井地处滕峄兰三县交界,穷山僻壤,每有兵匪之事便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先是明末王肖武起义,占据富贵顶。石井王氏为避乱举家迁走。王肖武失败后,王氏家族又迁回,并订立了“不积钱,不结怨”的族规,子孙依循,不得违背。清朝末年,费县曾爆发著名的幅军起义。石井是幅军的活动地,费县县长程福堂令王渠的族人王格任练长,结果被幅军贾二郎杀死,王氏一族又举家迁往邳县。此时的王榘已近成年。王氏族人有的为清廷效命被幅军所杀,有的参加幅军被清廷追捕,世事无常,祸福难料,目睹政局腐败,饱受战乱之苦,青年王榘遂产生了“富贵易失,灾祸易至”的幻灭感。
幅军起义失败了,那些同情和参加幅军起义的文人志士被残杀,而替清廷充当打手、镇压群众的人却用鲜血染红了顶子,到处耀武扬威。生性正直的王榘憎恨他们,巴不得义军再起,替百姓伸张正义,除暴安良。他在续修《王氏家谱》中写道:“试观同治中兴之后,迄今(1902)四十余年,世风之变,不堪详言。其原由于君上之权下移于臣,朝廷之上,只争银钱,不讲仁义。故财贿肆行,货赂当先……其最难言者,乡中绅董一班耳。藉一巾之荣膺练长之职,拜会官长,交通衙役。恃此讹诈乡邻,欺骗钱财,贪赃图贿,置买田产。蓄养厮仆,出则相随,名曰‘小队子’。好衣肥马,得意洋洋……乡里莫不切齿,恶之甚于蛇蝎。”
读到此处,都了翁的愤激之状早已跃然纸上,他真实的内心不言自明。“勘破红尘”的王榘,临终前为自己手书一段碑铭,镌刻完毕,嘱家人将来立在自己的坟前。闻者莫不以为怪。然而,一介书生,地道的小人物,无呼风之概,无补天之力,这勒石以警后世也算他唯一能做的了。
【魂兮归来刘壮士!】
英雄传略
刘加其(1928-1951),“华东一级人民英雄”,山东省费县探沂镇马山村人。
刘加其出身贫农,1943年加入温河县二区区中队,任通信员,1944年参加费县马庄区区中队。1944年在牛田阻击战中,他伏身梁山崖打死日军军官秋山,缴获短枪1支、东洋战刀1把。1946年11月,刘加其由区中队升级编入新四军一师一团一营三连九班任战士。在宿北战斗中,作为一名刚刚编入的新兵,他没有枪支,于是他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勇敢地冲在最前面,他用四颗手榴弹炸哑敌人碉堡的一个火力点,这次战斗他一人缴获了敌人两支长枪,一支美式盒子枪。他随后参加了鲁南战役,在攻打齐村时,他紧跟班长杨根思(后为志愿军特级英雄)炸塌敌人的一处碉堡,为后续部队开辟了道路。
1947年2月莱芜战役中担任机枪手,他和战友们同敌人顽强战斗6小时,阻击了几十倍于我的敌人的轮番进攻,消灭一营多敌人,扼住敌人的后路,粉碎了敌人的突围计划,为歼灭李仙洲部、保证战役的胜利作出了贡献。战役结束后连队被纵队命名为“人民功臣第一连”,刘加其在这次阻击战中,沉着勇敢,表现了人民战士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英勇气概,被纵队誉为“名闻全国的英雄”。《前锋报》和延安新华社分别介绍了他的事迹并向全国播发了消息。
1947年3月,刘加其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5月,孟良崮战役中,他任三班第二战斗组长。他所在部队奉命从敌25师和74师之间插入纵深,实施中间突破,切断敌人之间的联系。在班长牺牲、副班长受重伤,全班只剩4个人的紧急关头,带领3名战士先后7次打退敌人进攻,击毙敌指挥官和机枪手,堵住了100多名敌军的去路,为战役全胜做出了贡献。因其在战斗中英勇善战,纵队为他记大功1次。7月,在解放费县城的战斗中,他所在的一营奉命从南关攻城。第6天,他主动要求执行爆破任务。在炮火的掩护下,他抱着巨型炸药包向城墙靠近,右胳膊被子弹打穿,炸药包掉在地上,他便用左手提起炸药包继续前进,终于炸开南门城墙,并强忍疼痛随部队冲进城内,全歼守敌,再次立功。
1948年5月26日,刘加其荣获“华东一级人民英雄”称号。此后,他相继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宁沪杭战役,多次立功获奖,1949年4月渡江战役后由班长提升为排长。
1950年11月,刘加其响应“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二十军赴朝作战。任“人民功臣第一连”一排排长。1951年初,在咸镜南道守卫战中,刘加其带领全排,在极为艰险的情况下孤军奋战,为守住1271高地与十倍于我的敌人顽强对抗。他说:“我们一排是敌人啃不动的硬骨头排,人在阵地在,什么困难也不会压倒我们!”全排在零下40度的严寒中英勇奋战,子弹、手榴弹拼光了,他便端着刺刀带领战士冲向敌人。直到最后剩下几名负伤的同志仍坚守阵地。为表彰这种革命英雄主义和无比顽强的战斗精神,刘加其所带领的一排荣立集体二等功,他荣立干部四等功。
1951年6月6日晚,刘加其率队抢占“三八线”附近的华川643。2高地。他对全排同志说:“我们排是专啃硬骨头排,营首长把这一艰巨任务交给我们,这是对我们的极大信任,我们过去订的‘不怕苦,不怕死,要为中朝人民立大功’的计划,保证要在今天实现!”他先带领三名副班长察看地形,确定进攻路线。凌晨两点开始行动。当他带领同志们悄悄逼近敌人,距敌只有20米远的时候,他命令大家:“攻其不备,全排猛烈冲上去。”这时一颗罪恶的子弹从侧面飞来,击中刘加其的头部。他断断续续地喊着:“攻──上──去!”战士们高呼“为英雄排长报仇”,冒着敌人的炮火冲锋,终于夺取了阵地。这位华东一级人民英雄,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永远闭上了眼睛。(以上引自百度百科词条“刘加其”)
魂兮归来
崇敬的先辈,刘壮士!
今天,二零零八,一个高爽的秋日,你的乡亲父老肃然而立,北望长空,为神游的浪子祈福,为英雄的你招魂!魂兮归来!魂兮安息!
你将青春的热血抛洒在了祖国一衣带水的邻邦朝鲜,义无反顾。你最后攻取的高地是你的望乡台。在那里,你凝神三八线,回望鸭绿江,你多么渴望和平年代一个中国人的平凡的福气!你如果健在,今年该是八十大寿,你同龄的乡亲、隔辈的后人,会伴你度过一个忘年的、狂欢的生日。你没有自己的后代子孙,因为你壮烈殉国时年仅二十三岁,尚未婚配,你将短暂的生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保家卫国的崇高事业。你转战千里,出生入死,哪有余暇顾及个人的幸福?已故作家魏巍目睹抗美援朝的艰苦卓绝与可歌可泣,向全中国全世界人民揭示了一个时代主题:谁是最可爱的人?你和你的战友们用鲜血和胜利做出了响亮的回答。象你一样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人民子弟兵,他们永远是最可爱的人。今年,二零零八是一个大喜大悲的年份,有奥运之喜,亦有汶川地震之大悲,然而,正是如此沉重的国难唤醒了最可爱的人,再一次将中华民族凝聚成钢铁长城。凭着无数英烈血染的风采,人民军队为国为民、不畏牺牲的精神必将一脉相承。
在你身后,马山村一如中华大地上的所有角落,饱经沧桑与磨难,只有晚近的三十年,才渐渐沉浸在从容而自足的阳光下。人民公社,******,三年困难时期,还有十年文革,在中国人的心灵世界里,那些是多么暧昧的记忆。运动中的马山村多次被树为样板,今天仍保留着鲜明的印记:早已废弃了的扬水站!五十七年,你的家乡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房子越造越气派,日子越过越红火。最近的三十年简直就是一副楹联:上联,三十年河东,下联,三十年河西,横批,改革开放。乡亲们于笑谈中寄托哀思,将你埋藏在心土的最深处,只在浅层周而复始地耕耘,收获。马山村位于沂河的二级支流朱龙河的上游,西岸,上距河源龙王塘约五里地,土肥水美,交通便利,富马公路平直穿村而过。当年朱龙王不远万里走东北,只为除暴安良,建功立业,而你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矢志杀敌保家国,更何惧碧血洒青山?
你是从离家最近、只有十余里地的牛田阻击战中一路搏杀而来。你和你的战友们杀出费县,转战鲁南,驰骋山东,决胜黄淮海,趟过鸭绿江,威震三八线。你短暂的一生像飓风,你宝贵的青春是在以一当百的战斗中一步一个血印铸就了丰碑,那是你生命的辉煌!今天,国运昌隆,风清日丽,英雄华诞八十秋,叶落终须归根。五十七度春秋,你嫉恶如仇的魂魄一再被世事吵醒,何曾有过安宁?只有今天,今天的共和国敬奠你,今天的人民告慰你,魂兮归来,魂兮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