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似乎隐约能瞧见头顶的亮光虽然离自己越来越远,但是那一抹身影越是离自己越发的紧了。在模糊之间,瞧见一双蓝瞳之后,她的心居然是莫明的松了一下,终是昏厥了过去。
呈远楼。
此刻的呈远楼似乎比往常要热闹上许多倍,不但长安所有的王孙贵胄都齐聚于此,而且一年前以那场规模宏大的婚礼闻名的沈、纪两家的长辈也是齐聚于此。
就规模和人数上来说,纪家自然是占了上风。所以现在纪承平正涨红了一张脸,挥着拳头朝沈之晗的脸上就要招呼过去。宋夫人身体病弱,此时正在一旁和蜜儿守着不曾睁眼的纪弱颜落泪。他家的两个媳妇儿却不是个省油的灯,一个个泼辣至极,指着屈夫人的鼻子便好一顿数落,只差没有划花她那张老脸了。
“沈传嗣,你个老匹夫,上回你那混账儿子与上官娴的事情还未曾给我一个交代,现在倒是要杀我的女儿。”纪福景气的手脚发颤,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虽然只是一个尚书,但是即便是那国舅爷也要礼让三分,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若今个儿连自己的幺女都护不了,他还有什么颜面在长安继续待下去?
宋夫人更是哭的差点要昏死过去,她紧紧的攥住纪弱颜冰冷的手,“老爷,今个儿沈之晗为了遮掩那丑事要杀我的女儿,若是弱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是活不下去了!”
见了此景,纪承平更是被点了火,一声怒吼之下,一拳就砸在了沈之晗的脸上,“他娘的,今个儿我就宰了你个下流坯,替我妹妹偿命。”
沈之晗对上纪承平这个莽撞武夫,竟是连还手的余地也没有,当即被打倒在地上,嘴角也溢出了血丝。此时的他委屈,但是更加恨:恨自己被一个弱女子玩弄于鼓掌之中,而现在这个场景,竟是连辩解的余地也没有了。
“纪承平,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凭什么动手打人?”屈夫人心疼自己的儿子,扑了过去一把将沈之晗搂在怀里,哭的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心底窝了火,可是现在看见沈之晗现在这个样子,竟是连一句话也骂不出口了。“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二嫂连成娇力挺自己的丈夫,在一旁冷言冷语道,“那是,你们家的儿子就是宝贝,碰也碰不得;我们家的小姑子那便是路边的野草野花儿,随便打随便踩也是使得的。”
这话话落在纪承平的耳里又是一阵煽风点火,他扬起拳头朝着沈之晗那边招呼了过去。顿时两个人便扭打作了一团,沈之晗躲闪不及,生生的挨了好几记老拳。
一旁的李皓扬眸光定定的落在纪弱颜的身上,却没有说话。
倒是李皓景先开了口,“此事我们楚巡社的人一个个都瞧了个清楚,原本以为那船里只有两人,却不知道沈少爷故技重施,又打算上演一个活春宫的戏码,逼的你夫人跳江不成?”
李皓景的话明显带着一丝污蔑的意思,竟是让众人都以为上官娴与沈之晗故技重施,非要将纪弱颜逼死才罢休。
此时的蜜儿已然是哭红了双眼,原本搭在纪弱颜身侧的手竟是被人紧紧握了一把。蜜儿一愣,扭头却只瞧见宋夫人哭的肝肠寸断,而纪弱颜正紧紧的闭着眸子,那长而密的睫毛却是微微一动。
蜜儿顿时便清明了,她趁着正混乱的时候,起身急急忙忙的跪倒在李皓扬的脚边,“殿下,今个儿所发生的事情,您都看见了。上回我家小姐受辱,您也是在场的。”说着,蜜儿便颔首磕了个头,“蜜儿替小姐多谢了殿下的救命之恩,既然殿下心存仁厚,不愿意看着我们家小姐去死,那蜜儿斗胆求殿下送佛送到西,救我们家小姐脱离苦海吧。”
听了蜜儿这声泪俱下的话,李皓扬向来冷淡的面上竟是出现的一丝松动,他颔首,道,“说!”
“小姐在沈家从来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但下人敢蹬鼻子上脸,就连身边的丫鬟也是想尽法子爬上姑爷的床。”蜜儿抹了一把泪,“现如今,小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求殿下做主让小姐与沈家少爷和离吧。否则,我怕我家小姐是活不过今个儿晚上了。”
蜜儿这话一出,顿时让扭打在一起的纪承平和沈之晗顿住了。纪承平腾出手来擦了一把汗,应一声“和离就和离”还不忘又补上一脚。
那沈家不给自己女儿颜面,便是不给纪家颜面。如此以来,有何须继续错下去,毁了女儿的一辈子?
纪福景扭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却见宋夫人漠然的起了身子,走到自己面前,竟是正正经经的给自己福了身子。“老爷,弱颜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别人不心疼,我却是当作掌上明珠一般的爱护着。既然这桩婚事会要了我女儿的命,我请老爷替弱颜做主,和离!”
宋夫人声音不大,里面却是透着坚决和不容置疑的态度。
纪福景吃下了这颗定心丸,终是下定了决心。只见他转身朝着李皓扬便跪了下去,“今个儿老夫便请腾王殿下出面做个见证,我女儿与沈家独子沈之晗就此和离,老死不相往来!”
李皓扬眸光微闪,蓝色的异瞳透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大伙儿的眸光都定定的落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等着李皓扬开口,不知道这个最年轻的王爷会怎样处理这个事情。
“和离!”
一声娇叱,让众人的眸光都聚焦在屈夫人的身上。只见她跪坐在地上,一边伸手抹泪,一边紧紧的搂着沈之晗,“和离便和离,我沈家也担待不起这个恶妇。”想起那日纪弱颜推倒自己,还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屈夫人在心底便将她骂了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