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茗烟一看见纪弱颜当下便跪倒在地上,没了命似的喊开了,“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那帐房里的事真与我无关啊!”
纪弱颜鼻间溢出一声轻哼,当下就笑了,“你就是茗烟?”
茗烟一愣,居然没瞧见纪弱颜盘算自己,当下忙不迭的点头,“小的就是。”
“我不过是唤你过来看看,什么时候提了帐房的事情?”纪弱颜沉了气,端起茶杯复又饮了一口。在这后院,人多口杂,自己有地位,但是终归也只是个女子。那后院的一些个儿,难免就有些看轻了自己,保不齐又要弄出些什么幺蛾子来。既然这般,自己就要好好的立个威,沉住气,让他们摸不清楚自己心里所想,那才是王道。好在这个茗烟果真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让黎妈妈这次擦亮眼,得个教训也是好的。
那茗烟被这么一问,当下怔住了。不过他却是极其厉害的转了转眼珠,扭头便朝着黎妈妈那边投去极其委屈的一眼。
黎妈妈膝下无子,自然将母爱全部倾注到了茗烟身上,当下讨好的笑道,“三娘,茗烟也是之前听我说漏了那么一嘴,那帐房有三百两银子不对数,断然不会是他的错。茗烟胆子小,失了礼数,还请三娘不要怪罪。”
三百两?纪弱颜冷不住闷哼,这才几天的时间,先前是一百两,如今是三百两。这事儿若再不管管,到时候自己的金山银山都要被搬空了去。想到这里,纪弱颜不免有些恼怒了起来:这个黎妈妈倒是被茗烟灌了什么谜汤了,竟然这么向着他?
“既然是黎妈妈认的干儿子,自然不会是那手脚不干净的东西。”纪弱颜冷眼注视着茗烟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太过于狡猾。若是平时那些普通的小厮,被自己那么一诈,肯定要吓得魂飞魄散了,他反映倒是挺快,转眼就把重头推到黎妈妈身上去了。
“既然是帐房不对数,当然是账房先生的失误。”纪弱颜放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却死死的顿在茗烟的身上,看的他背后虚汗直冒。“秋华,去把账房先生请出来。”
秋华忙不迭的点头,转身便朝着帐房那边而去。黎妈妈便趁着这个机会不时的用眼神安抚茗烟,那眼神摆明了就是:如果不是你的错,断然是不会怪到你身上去的。
而帐房的刘叔原本就是李皓扬的手下,心气极高。秋华过去请却是被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只说自己还有大把大把的帐要算,可没空来管这后院的闲事。虽然口气很硬,但还是扔了一个账本给秋华,说了一句,“小姐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便将秋华从帐房里面轰了出来。
纪弱颜听了秋华的叙述,又看了她一脸委屈愤懑的样子,不由笑了:那个刘叔可真是茅房里的石头,真真个儿又臭又硬的。但是目光却是精道的很,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目的。
于是,纪弱颜当下便招呼秋华将琅琊阁里面所有的下人都唤了过来,自然,李皓扬别苑里面的下人是不用惊动的。因为他们的月供压根儿就是从腾王那边领的,也犯不着搀和到这里面来。
那茗烟一听这话便着急了起来,忙不迭的朝着黎妈妈使眼色。无奈黎妈妈却是兴致高昂地看向纪弱颜,仿佛很是支持一般。看样子她十分的相信茗烟,觉得他压根儿就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这倒是凭白的将茗烟憋了一肚子的无奈和惶然,若是知道这个黎妈妈连三百两都抗不住,他又何苦……
琅琊阁囊括了整座岐山,面积很大,不过大部分的占地都是属于跑马场和高尔夫,那个赌坊还在建,自然算不上。今个儿将下人们都叫了过来,算算,前后也有那么两百来个人。不过这两百人中间,能够真真接触到帐房的,充其量不过十分之一,也就那么二三十个主事的。如今纪弱颜将大伙儿都叫了过来,不由的人心惶惶起来。
“如今帐房有三百两的短缺,按理说不应该将这个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纪弱颜站在琅琊阁前厅的高台之上,声音也越发的高扬了起来。“虽说三百两对于琅琊阁来说,不过是一个客人往来的花销。但是相对于你们来说,那便是三五年的月钱。长安城里不用说,但是到了这个郊外,恐怕两亩好地,两间大宅那是随意便能买下的。今个儿我讲大伙儿都召集起来,就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子啊琅琊阁里面,踏踏实实干活的人有赏,月钱也有涨;若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偷懒耍滑,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不但要罚,还要重重的打!”
说完这话,纪弱颜那狠厉的眸子便顿在了茗烟的身上,唬得他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来人啊,把茗烟这个中饱私囊,欺上瞒下的东西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然后赶出琅琊阁!”脆生生的声音一扬,素手赫然便朝着茗烟那边指了过去。
陡然对上纪弱颜那一双怒意满满的眸子,茗烟竟然连狡辩都忘记了。身子一颤,脚下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好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黎妈妈身边爬了过去,“干娘,干娘,您救救我,我什么也没干啊,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您一定要救我啊,我以后一定会给您养老送终的。”
茗烟这一席话恰好触到了黎妈妈的软肋,原本被唬得飞了魂魄的她忙不迭的走到纪弱颜面上,竟然是“扑通”一声跪倒了,“三娘,三娘,你这是做什么啊?茗烟是个好孩子,他素来都是极其听话的,怎么会做出那些不齿的事情来?三娘……你、你是不是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