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情不自禁的把住身侧的扶手,面上的虽然没有泄露出什么情绪来,但越攥越紧的扶手上,却是分明能瞧见一丝划痕来。
便是这个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了李皓扬那清凉温润的声音,“父皇,请用茶。”
那清凉的声线似能沁入心脾,将胸口最是憋闷的一团火给渐渐熄灭了。他缓缓的吐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双清冷的蓝瞳,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你。
只见李世民轻轻颔首,接过那一杯茶,轻轻的饮了一口。那是自己最喜欢的梅花茶,李世民在心下苦笑:容儿,朕又失态了。
一直立在李世民左侧的太子李皓直冷眼看着身边正在上演的父慈子孝,胸口的怒意正蹭蹭往上涨。每一次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事情,李皓扬都能抢先一步得了李世民的欢心。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好像最能解圣意的都是李皓扬一般,明明这一切自己也都是能做到的。
父皇,只要你能够回过头来看儿臣一眼,您就会发现,您身边并不只有一个李皓扬而已。
广袖之下,李皓直的一双拳头越攥越紧,脸上也是越发的阴霾了起来。
“纪爱卿,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杯茶饮毕,李世民又恢复了以往清冷。那一盏茶的时间不长,却是安静的有些诡异,让纪福景原本想好的台词瞬间忘了个干净。这会儿李世民来问,他自然是战战兢兢半响,连一句狡辩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清清冷冷的看了纪福景一眼,光是一眼,却足够让他双腿发软,当下便跪倒在地上。如今什么样子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倒不如自己认错来的爽快。“皇上恕罪,老臣、老臣当年还年轻,一时把持不住,才铸成大错,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啊!”
李世民冷眼看了纪福景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见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哭的眼睛通红的纪素颜,“你这个小姑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黑白颠倒,简直是可恶。你可知道你犯的是欺君大罪?按罪当斩!”
纪素颜没有读过书,也不识字,但是对于“欺君之罪,按律当斩”这八个字却是极其耳熟的。当年她那个杀猪的爹别的倒是没有教过自己,却是把这八个字狠狠的镌刻在她的脑海里面。每次听见这八个字,纪素颜都会吓得全身发抖。
这一次,这话倒不是那些贴文书的官差所说,而是皇帝老子亲口说出来的。纪素颜只觉得后背发凉,当时便唬得两眼一翻,身子一仰便朝后面倒了过去。眼看着纪素颜被吓得口吐白沫,浑身直抽抽,那身子下面也是渐渐的溢出一滩子水来,纪弱颜不由的有些吃惊:这皇帝果真就是皇帝,光是一句话便能将人吓得尿裤子了。果然,气场还是很重要的!
纪福景见纪素颜被吓成这个样子,当下又是怕又是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纪福景面上虽然害怕,心下却转的飞快:皇上会这么做,应该对自己还是顾及的。他分明就知道自己和沈传嗣都是庆安王身边的,为了避免直接得罪庆安王。皇上不找自己的麻烦,却揪住了纪素颜一个小女孩不放,很明显的就是要自己站出去。若是自己出去认了倒霉,倒不用他开口了,这也就免去了直接跟庆安王面对的尴尬。可若是自己不出去认了这个罪,恐怕皇上到时候不止会真的处罚了纪素颜和宋晚秋,到时候连纪弱颜和宋晚晴都不会放过。动了宋晚秋母女倒是罢了,可若是动了宋晚晴母女,庆安王到时候又会寻自己的晦气。
好你个李世民,你这一招还真够狠的啊!
李世民静静的喝着茶,不时瞟了两眼纪福景:只见他蹙着眉头,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转个不停,该是在盘算着什么。
放下手里的茶杯,李世民扬声道,“来人呀,把这一对母女拖出去……”
李世民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纪福景“扑通”一声扑倒自己的面前,“皇上恕罪,老臣才是一家之主,这事儿原本也是因自己而起。如今臣的妻妾都已经受了伤,只剩下半条命。还请皇上开恩,不要再惩罚她们。”一边说着,纪福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竟是伸手将自己头顶的乌纱帽给取了下来,放在李世民的脚边,“倘若她们冲撞到了圣上,臣愿意代她们请罪。老臣愿意自去官职,保我妻妾女儿四条命。”
此话一出,李皓直不由的变了脸色,“好你个纪老头,你这是威胁父皇吗?你还真以为谁不敢卸你的官职?”
李皓直这话虽然说的不合时宜,但是却恰好是李世民心里想说的话。这个纪老头是庆安王的人,还是左膀右臂,卸了他的官,岂不是卸了庆安王的胳膊?到时候庆安王肯定要找到自己来闹的,即便是不闹,那也会少不了一番烦恼。
只见纪福景听了这话,便慌张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臣不敢,臣不敢。”
便是这个时候,李皓扬却是走上前来,拱手替纪福景求起情来,“父皇,纪尚书为朝廷鞠躬尽瘁,现在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若是就这么卸了官,恐怕将遭人诟病。”
见素来寡言少语的李皓扬会出来说话,李世民不由的来了兴致:自己这个儿子话虽然少,却是极其聪明的,而且说话很是精辟,一说便说道点子上。现在他来替纪福景出头,自然是有他的主意。
想到这里,李世民便饶有兴致的倾身上前,“说说看。”
李皓扬扭头看了纪福景一眼,那淡淡的一眼,透着极致的冰冷,让纪福景背脊发凉,一股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