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中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周月的肚子附和了一下,她抬头看他,一起失笑,王振在应付记者,其他几个俱乐部的会员在整理东西,被营救下来的两人因为饿和体力透支被抬上了救护车,家属在感谢党和政府。周月忽然觉得,这事儿现在和他们已经一点点关系也没有了,问周立中:“能走了吗?”
“等等。”他做个手势,“我去打个招呼。”
然后走开和老牛几个说了几句,点点周月的方向,笑着走过来:“走吧,叫个人开车,你先上车吃点东西我去卫生间换衣服。”
周月低头看自己,米色的大衣已经没了型,乌漆抹黑东一块西一块,笑出来:“我可从来没有这么丑过啊!”
周立中按住她的肩膀,看她:“错了,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回程换了一辆帕杰罗,周月忽然叫起来:“哎呀!”
半寐的周立中清醒过来问:“怎么啦?落了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我忘记给田园打电话了,真是的,手机没电我当时没想起来。”她前一句哎呀是无意识的,确实想起这茬,但是这话却是有意说的,害怕关系太近,不妨给些提醒。
周立中果然不说话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晌对开车的老牛说:“电话借来用一下。”叫给周月,“打吧,还不算太晚。”
周月在心底感谢天黑,自己脸上发烧他看不出来,接了电话,拨过去,居然关机,忽然就有点忐忑不安,无论怎么说都像是自己对不起他,心里闷闷地难受,把电话还给周立中:“没人接。”
他没搭理她,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睡觉。
因为太累,好歹一天一夜没合眼,周月也颠吧颠吧睡着了,迷迷糊糊的,觉得不大舒服,换了几个姿势,总算好了。也就是合眼那么一会儿,居然被人拍醒:“到了,下车。”
睁开眼睛,果然已经在酒店楼下,跳下车去,转身看看周立中,他没看自己,和老牛在说话,最后彼此拍了一下肩膀,转过头来,一挥手:“进去啊,到了不进去干嘛?”
周月点头往里面走,他从后面跟上来,没再开口,她心里明白这人别扭着,所以也没打算不开腔,可是电梯那么小,就俩人,干瞪着led灯彼此沉默是很压抑的,清了清嗓子,还是没忍住:“那个……”
“什么?”
“我想说你很厉害,很棒,怎么找到人的?”
“没怎么,找到了就找到了呗。”这个男人很有有点失落,以为会有什么不一样,结果还是没等到。
他都这么说了,周月也不好继续,于是冷场,冷了那么一会会儿,电梯到了,周立中率先走出去,特酷地甩手迈大步,但是真走到门前又后悔了,回头看她在开门,不甘心地问:“你就从头到尾没考虑过我吗?”
“啊?”门卡大约是过期了,刷了三次门依旧没开,她听到的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可是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就明白了,低下头去看房门锁,说:“哎呀,我的门卡坏了,我去楼下刷一下。”
周立中冷笑了一声,沉沉的,忽然大声喊:“服务员,服务员!!”
有人应声而来:“怎么啦?先生?”
“那位小姐的门卡过期了,进不去了,你给开一下吧。”说完自己推开门进去,重重甩上了门。
后半夜周围尤其宁静,周月被那记声音震了一下耳膜,连眉毛都跳了一下。
田园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爬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黑眼圈,干脆就开了电脑,上线,给田园留言,打一句话,删除,接着打,还是删除,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最后下决心,发了一段话:对不起昨天没给你打电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进山救人,我也去了,当时走的仓促而且也挺担心的,所以电话没电了也没地方充电,具体的经过我可以回去之后慢慢告诉你。
大拇指放在alt上,食指终于摁下了s,发送成功。
对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什么反应没有,叹口气,关了电脑。
而田园,靠在床上,看着忽然跳出来的消息,眼睛睁到最大,也只注意了一个“他”字,光标怎么也点不到聊天框里去。前一晚听到周月的声音不对,很惦念,结果打了那么许多电话都是已关机,什么糟糕的可能都想到了,唯独没有往那里想,是不愿意,也是不敢,怕自己一旦开始怀疑,就无法停止。周月的留言看来坦诚,没有电话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她当时在用什么心情等那个人?是不是压根没想起自己?还是有其他的风波?他连问都不敢问!
过了一会儿,看见她的头像暗了,忽然就松了一口气,可是只一刹那,更多的郁闷袭来,挡也挡不住。
两个人,一南一北,躺在两张床上,彼此思念,一起失眠,通通想不出来下次见面该怎样面对,说句什么话,给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周月的辗转反侧更甚,想田园,心里巴巴的不透气,想周立中,还是不透气,房间里的空调挡不住低气压的肆虐,她觉得自己把很多事情搞得一团乱,为什么会这么乱,从什么时候开始乱,好像没办法想清楚,问题是,怎么解决这许多的乱?!
被一个男人爱或许不是令人快乐的事情,被两个男人爱却一定是令人不快乐的事情。
早晨起床后纠结许久,周月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叫周立中一起吃早饭,当然,剩下的几家工厂还是要去的,已经耽误了一天更应该加速办正事。两人本来颇为复杂的关系现在尤其纷繁,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肯定说不过去,继续调侃不正视也不够厚道,正视他的感情最好的方法是离得远些,眼下又办不到,这么墨迹犹豫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站在他门前手恩在门铃上就是使不了力,眉头皱过10万8千次,门却突的开了,门里门外,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周立中问:“站我门口干嘛?门神啊?”
“你才门神,吃早饭去吧。”
他调侃,照旧是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要不要叫我?怎么跟我说话?万一我要不搭理你怎么办?是不是有点内疚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
她的心放缓下来,给他一个神经病的眼神,笑:“我担心你想不通自杀了,还考虑了是上吊还是割脉。”
“就这么盼着我死啊?”
“不是,真不是,我想我们可以抽空去灵隐烧个香,昨天我在心里许愿来着,你能从山里出来,我就去烧香。”
周立中忽然笑了:“好,不过你最好别让我点香,我一定求菩萨让你别那么坚贞,早点把那小子甩了来投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