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第二天她便往我邮箱里发了一大堆素材。
我简单的看了一下,故事本身并不吸引人,只是有些惋惜被表姐标做α的少年。
看到一半才想起表姐特意嘱咐我的事,“大白,我手机是不是在里面,帮我找找。”我指了指卧室。
“给。”递给我后便在白妈的指挥下去弄晚饭了。
“喂。姐姐,我是小七,发给我的东西我看了。”
“嗯…我考虑一下,好的。”
“姐姐再见。”
表姐告诉我,她希望这个故事以“我”的名义讲述。
夜里,熬着灯我反反复复的看了许久,若是按表姐说的来写,事情就变得明朗许多,倒也省了绞尽脑汁的构思人物背景及性格。
天还没亮,我便兴冲冲的抱着枕头跑去大白和白妈的房间,同他们挤在一起讨论。
“大白,我把你写进我的新书好不好?”
“我?有什么好写的。”
“你幽默、善良、帅气,对我和白妈好。”我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平日里严肃的白妈也笑了,“这就足够了。”
“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夸我…”
“只要不把你爸我写成变态就行,随你怎么折腾。”大白补充道。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捧着大白的脸狠狠亲了一口,“谢啦。”拽起枕头,光着脚丫子跑回卧室。
到中午时,表姐又发来一封邮件。
那个被标记为α的少年原来有一个温暖而悠远的名字,“林扬”。
表姐说,林扬是个孤独而幸福的人。他的生命铭记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母亲,另一个则是被表姐标记为β的女孩儿,故事里则是林扬初中时的好友,阿墨。
我躺在阳台的摇椅里细细揣摩,早已预知一切的我,笔下的他会是如何,或悲惨或幸福,都是我予他的,谁也怪不得。
“林同源,孩子是我生的我养的,凭什么说带走就带走,你没这权利!”林妈妈边说边摔盘子,橱柜里的碗碟无一幸免。
“李丽娟你别耍疯啊,老子就是他爸,凭什么不能要抚养权?你他妈有本事在这儿闹,有什么话你留着法庭上说吧你!”林爸爸吵得面红耳赤,踩着碎渣砰地一声出了门,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林扬蜷缩在被子里,躲在角落,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却还是能听到两人争吵咒骂的声音,摔东西的声音,妈妈嚎啕大哭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
无限循环,无限循环…
林扬也记不清自己是多久没去学校了,客厅里的电话不停的响,不停的响,谁也懒得接。
夜里,林妈妈走进林扬漆黑的卧室,静静地坐在床前。
林扬躲在被窝里,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擦,温热的泪滴在凹陷的眼窝里打转,顺着脖子滑下瘦削的侧脸,落上微凉的床。
“孩子,答应妈妈一定要把舞蹈坚持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那是你的梦想,也是妈妈一辈子的心愿。”
林妈妈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把掀开拉上的窗帘,月光猛地跳进空荡荡的屋,银白的光轻柔地附上屋内的墙。
林扬掀起被子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抱头痛哭。
自记事起,日子便吵吵闹闹的过。每次他都会蜷着身子躲进房间,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艰难的熬着。
而这一次,林扬不想再坚强了。
林妈妈慢慢跪到林扬身边,轻抚着他的脊背,干涩的眼角噙着几滴泪,慢慢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那一夜,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林扬站在顶楼望着华灯初上的城市,寒冷的晚风吹起他微微敞开的领口,纯白的衬衣贴在略显单薄的胸膛,偶尔会有几道冷风从破洞的牛仔裤里窜进,冰冷微凉的肌肤。
耳边依旧是呼呼作响的寒风,林扬慢慢地走到最外围的石阶上,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后是破门而入的人,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林扬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脑海里不停地回响着书角上写的话:
所有的不幸都是天使的背叛。
原来,世上真的没有天使。
如果有,天使怎么不来救他呢。
纵身一跃,跳下高楼,这种生活不要也罢……
醒来时,黯淡的房间比昨日更加阴冷,就像地狱。
林扬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客厅被遮得密不透风,由此厨房一隅冷落的光显得格外突兀。
推开厨房门,灶上燃着不大不小的火,锅里的小米粥溢得到处都是,沿着橱柜流到黑白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
踩着粘乎乎的地板,走到灶前把火关了,无意瞥见案板上的手机,已经被粥给糊上了。
林扬伸手去拿,却被滚烫的粥给烫红了手指,手机也摔到地上,屏幕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九个未接电话。
林扬用抹布捡起地上的手机擦了擦,点开通话记录,里面有几个陌生号码,而其中一个则是林同源的。
林扬拿着手机跑去妈妈的卧室,推门而入,却看见躺在床边口吐白沫的妈妈,以及床角撒了一地的白色药丸。
手机砰地一声落地。
“妈…”林扬干涩沉闷的叫了一声,猛地抱紧那副早已凉透的身体。
写到这里,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也接不下去。
扔下膝上的电脑,跑去卧室准备睡上一觉,前脚踏进门就被身后的大白叫住,“躲哪儿啊,吃饭了。”
我噪声道,“不饿。”
“民以食为天,有什么能大过天呐?快过来吃饭。”
“宇宙。”吐了两字,砰的一声关了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