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野……”
莺声轻语,撩拨心弦。
“是她,一定是她!”我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周是寂静的黑暗。
“看来我又做梦了。”
记得在那个夜色凄迷的晚上,有人在我的耳边轻声呼唤。从此以后,这个声音便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
它陌生而又熟悉,熟悉到了有种莫名亲切感,更有种甜蜜的冲动。
“天野……”
天啊,这不是梦!
忽然之间我意识到,当我清醒之后,这个声音依然存在,依然在耳边萦绕。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追随着这个声音,下床,继而撞门而出。
夜色如水,月光在云中半遮半掩。我看到空荡的院落里面,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她背对着我,雪白的衣裙随着夜风轻摆,轻轻的垂着脸,欲说还羞。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流淌,胜过晶莹的宝石。
我不需要看到她的脸,只是一个轮廓或是一道线条就能分辨,她究竟是谁。
她,是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是那个让我吃尽了苦头的人,是那个我最想要了解却最不了解的人,也是那个让我最该忘记却总也忘记不了的人。
“芷羽,真的是你吗……”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朝着一袭白衣的美丽女人,伸出手臂,想要去握她的手,她的心,她的一切。
“天野,你想我吗?”她好像精灵一样,从我的臂弯中溜走,却让长发在我的脸上划过:“你知不知道,我多么的想念你……”
“当然想你,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跟上了她的脚步,强忍住澎湃的心情:“芷羽,我有话要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看不见吗?”她轻声的回答,带着无尽幽怨。
“好吧,既然你不想回答我,我也不勉强你,换个问题……”我尴尬的笑了笑:“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在暗中开枪,救了我们?我总觉得当时是你在我耳边说话。”
“咯咯咯……”又是一阵轻笑,她的身体就像白玉兰花枝轻轻颤抖。
“你随我来,我就告诉你答案。”她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朝着院门外走去。
这只手掌冰凉如玉,却让我的身体燃烧了起来。在院墙之外的阴影处,她停下脚步。
没等我开口询问,她却将脸颊朝我凑了过来。
一寸一寸,越来越近,我的心狂跳,就像是开足马力的活塞。
“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是不是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当然可以,但现在是你要听我的话……呼呼……”忽然之间,我面前的她,全身开始起伏巨震,白色衣裙片片剥落,露出了衣裙遮掩下的苍白皮肤。
但这皮肤之上,却遍布粉红色和黄褐色的斑点,那是——尸斑!
两条手臂开始扭曲膨胀,变得粗大无比,十指尖尖,长出了超过五寸长的指甲,卷曲着朝我抓来。
惊恐之下,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闪身躲避,却发现那些剥落的白色布片,在空气中连接成了一道苍白的锁链,缠住了我的双腿,并且开始向上蜿蜒——身体无法挪动一分一毫!
“咯吱,咯吱……”尖锐的磨牙声响钻进耳膜,面前如瀑的长发也开始一把一把的坠落,露出两只硕大通红的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不是芷羽……是赤目僵尸,是泰陵地宫之下,存活了几百年的狂尸怪物!
那双通红的眼睛,还有能够撕裂金石的利爪,近在咫尺。这只怪物是来报仇的,一定是的!
胸中被巨大的恐惧填满,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
但我不想死,至少在找到大哥张天玺之前,我绝对不能死去。
“啊!啊啊……”我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巨大的嘶吼声音。
阵痛袭来,我的手臂被赤目僵尸的一对利爪擒住,越挣扎,便越是痛苦……
“喂,醒醒!”
另一个声音,切入了我与赤目僵尸殊死搏斗的场景。
我茫然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唯一和刚才的情景保持一致的,就是狂跳的心脏,以及手臂上的疼痛。
“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低低的声音传来。
我坐起身,为了尽快清醒,用手指挤压太阳穴。
“啪!”房间的灯被打开,床前站着一道消瘦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衣服的这个人,浑身透着冰冷的气息。
“原来是你……”我看清楚了面前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眸漆黑如墨,她是明魅。
“在隔壁听到这边房间有动静,看来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她冷冷的说道:“刚才你胡乱挥舞手臂,为了帮你控制,我出手狠了一些……希望你的胳膊没事,莫怪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呢?是我要谢谢你才对,其实我不常发噩梦……”
“人是会变的。”明魅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之前发生的事,对我们的触动都很大。我和你一样,此前从不失眠也不发梦,但这两个月来,总是梦见死去的大哥,还有曾经发誓守护的主人……而不做梦的时候,就只剩下失眠……”
一阵相对无言之后,她默默转身,朝屋外走去。虽然我从没有将她当做女人看待,但毕竟在这种复杂的气氛下,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交流的内容。
话说两个月前,为了完成大哥的心愿,我随与他至交多年的白虎将军,夜探泰陵地宫,找寻一件名为珊瑚灵珠的无价之宝,做下了一笔惊天大买卖。期间历经,唯有用奇诡凶险来形容。
那一晚,在南北两派亡命之徒的围堵之下侥幸脱身之后,我与邱连虎便直接驾车,驶向京城的东北方向,天明时分,来到人迹罕至海边渔村。从此租下了一处平房宅院,用来养伤避祸。
几天后传来消息,京城发生了几件不得了的事儿。
先是听说那一夜在整个十三陵特区,很多附近的居民都听见了枪响,疑似有黑帮在夜幕之下进行聚众火拼。
这可是了不得的动静,要知道,京城范围之内可是多少年没有出过枪案了。
短短的数日里面,十三陵特区加上全城之内,都加强了警备设施和人力,以防发生更加严重的恶性事件。
而警方这样的行动,便极大的震慑到了那些想要觊觎照片中“金山玉海”的各路强人。
一时间,不管是上下九门的大佬,还是圈子里面有些小名气的盗墓飞贼,全都悄然离开京城。持续一年的寻宝热夺墓之战,在这样的紧张局势之下悄然画上休止符。
寻宝捞偏门赚钱固然诱惑人,但谁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政府警方的目标。所以,一切就这样顺其自然发生结束。
风声终会过去,在这期间,我们当然也为自己做出了最为妥善的安排。
梁六爷身中尸毒,需要静养。于是便由顺子出力牵线,动用锁头帮的财力,干脆常年将这处民宅包租下来,作为‘六指锁王’休整身体的地方。
另外,我们还为六爷特别订制了一张红木硬床,中间有中空的隔板。可以将取得的珊瑚宝瓶完完整整的存放在隔板处。
这张红木硬床的床沿上面,还有一个密封的孔洞通道。将牲畜之血倒进此孔,自动便可流经硬床中间的珊瑚宝瓶。
这张床体的造型结构,也可以说是一时的发明吧。然而,对于继承了“六指锁王”冠绝天下技艺的嫡孙顺子来说,设计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
梁六爷就躺在这张床上静养,身上盖着两床冰蚕丝被,也是不可多得、清心明神的奇宝。
这些日子以来,顺子寸步不离的贴身照顾,以尽孝心。而帮派之内的事情,则全部交由六爷的结拜兄弟,也就是锁头帮的二把手秦八爷全权处理。
或许是托了两件至宝的福气,这名年逾六旬的老者,身上尸毒虽然没有除净,但也绝对没有继续扩散的现象。更让人欣慰的是,梁六爷在半个月前已经恢复了心智,可以自由走动。除了身子孱弱以外,精神头算是全然恢复了。
几天前,锁头帮派来了专门的人,将这爷孙两人接回了京城,就连那张红木硬床,也一并拉走了。
至于守陵女人——明魅,则是这间宅院的“意外之客”。
不知道她用什么样的方法找到了我们行踪,在不久前带着行囊搬了进来。并带来十来只雪白的夜光灵猿,秘密放养在后山。
我也好,白虎将军也好,和她之间没有矛盾,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当时如果不是我们三方合作,谁也不可能活着离开那恐怖的地下世界。
能够狠心出走多年居住的守陵人村子,想必这位明魅姑娘做了周详的考虑,也打定主意。同是天涯沦落人,更何况,这处旧宅还空着很多间房子,谁住下都是一样的。
“对了,给你一个建议。”明魅在即将迈出房间门槛的时候,忽然低声说道:“冥灭剑既然在你手上,不如每夜放在枕头底下……如果这样做,那些邪祟阴灵,一定不敢轻易骚扰你。”
“这么说的话,你觉得我刚才不是做恶梦,而是这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下意识的脱口说道。
“天快亮了,你可以自己去问白虎将军,他绝对是此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