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商芷羽,她很美丽,她曾经华丽的走进我的生命,却忽然消失,如同人间蒸发。
是的,我正在寻找她,用尽一切办法。
人这一辈子,或许遇到这样的阶段,因为一件事情或者是一个人,揪着一颗心不知所措,就如同那个时候的我。
2001年,我认识了她——一个气质很独特、从相貌上面挑不出任何缺陷的女孩。她真的很漂亮,套用现在的话,就是那种360度无死角的美女。
我们的相识过程很简单,她来我的店里,开始的时候只是随便看看那些小工艺品和女装。但最后却对我在柜台上面放着的一只巴掌大的龟壳感兴趣。
龟壳确实是挺有来头的,据将它传给我的人说,这是从古墓之中挖出来的旧东西。上面的裂纹不仅代表了沧桑的岁月,还代表了古代的某种占卜方式。其实龟壳在数千年前时候多半这样使用:先用火烧,再根据裂纹的情况进行卜算。
大概这样的方式真的太老土了,所以仅仅会作为随葬品,出现在年代古老的陵墓中吧。
只不过,龟壳上面凹凸的纹路摸起来手感真的很好,有种山寨造假不来的味道。因此被我当做心仪的把玩物件,始终留在身边。当然,这只龟壳对我来说,并不仅仅是个摆设而已。
龟壳中空的肚子里面,无时无刻不盛放着六枚古币。这是另外一种占卜的方式——六爻。
六爻没有什么难的,记住了卦象的各种组合之后,便能够“出师”了,很多搞风水迷信的人都懂这一手。我学这个不是为了招摇撞骗,而是为了自娱自乐。每天打开店门的时候,给自己来上一卦,问问今天的生意去向如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玩玩心理暗示也挺好。
我记得她第一次和我说话,便是指着柜台上的龟壳问我:“老板,这个多少钱?”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小姐,要这玩意就是要了我的命,真的不卖……不过,你这么漂亮,我倒是可以给你免费算一卦!”
她笑笑了之。就是这样的一次短暂的交谈,让我对她有了很深的印象。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面,她来我店里面的次数不少,大部分的时候一周一次,也有的时候一周两次。
和绝大多数的女顾客一样,看得多,买的少。其实当时我的心里还挺开心的。总是在想:“她要是总买不到称心的东西,天天来我这里‘值班’才好!”
甚至我还暗暗期待,她会再一次的提及我的龟壳和古币,让我真的能有当面卖弄一下六爻占卜的机会。这样说不定会和她有进一步的发展,至少也能有借口问出来她的名字。
没办法,难得见到让自己的倾心的女孩,更何况我的年纪也到了该找对象的时候了,其他的搭讪方法我不懂,只能这样暗地里面幻想。
后来我开始忍不住每天都给自己卜卦,不是问生意如何,而是算自己能不能在当天看到她。当然多半是不准的,这玩意弄多了也不见得有多灵验。
一天早上,开店之后我便抖落龟壳中的钱币,占卜出来的卦象是上坤下乾,地在上天在下,天地交融,大吉。这种卦象出现的时候,往往说明当天有好事发生。
天随人愿,中午时分,她真的出现了。
只不过,那天她的脸上带着忧愁的神情,似乎还刚刚哭过。
我心中一动,主动上前:“又来照顾生意了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话。”
她望了我一眼,茫然摇了摇头。很显然,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我脱口而出:“看来你遇到不顺心的事情了,让我给你卜一卦怎么样?看看之后的运势如何?”
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下意识笑了笑。那笑容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像一朵莲花盛开。
于是,我便开始热情的占卜。出现的卦象是艮上乾下。这一卦是浅水行舟之象,积小成大,也算是吉卦。因此避免了很多尴尬,并不用绞尽脑汁编排虚假的卦象来安慰她。
我添油加醋的解释,这个卦象的分析是,你现在正遇到某些阻碍,就像是浅水行舟,容易搁浅。但最终水面还会涨上来,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厄运很快就结束了。
她边听边笑,似乎一扫阴霾。
中午的时候,我理所当然的请她吃了顿便饭。那天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商芷羽。
人美,名字更美,就像是神话传说中仙子的一样,或许她真的是我生命之中的天使吧。
此后,我们时常见面。吃饭聊天,散步逛街,一起做了很多平凡而又生动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只是相互之间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为此,我已经开始准备,准备一次浪漫的表白。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芷羽忽然像是人间蒸发,从我的世界里面消失了。
2001年的时候,那些手头宽裕的年轻人已经开始使用手机了。但遗憾的是我从来手头都没有宽裕过。如果当时有手机能够发短信打电话,事情或许就会变得简单。
现在想想,其实绝大多数的时候,芷羽都是主动出现在我的店里,和我见面。而印象中,我并没有主动找过她一次。
到了此刻我才发现,自以为很了解她,却连她住在哪里、用什么样的方式能够联系上她都不知道。甚至,连商芷羽这个美丽的名字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失望,担忧,紧张,焦虑。所有恋爱中男人的秉性,在那些日子里面展露无遗。
直到某一天,我觉得自己开始有崩溃的迹象了。我需要给自己信心,让自己相信她还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于是,我拿出了龟壳和古币,颤抖着双手,摇出了一个离上坎下。这是火水未济,阴阳失调之象,有上下不通的含义。总的来说,代表着运气欠佳前途未卜等等。
见到这样扑朔迷离的卦象,我的心思更加凌乱了。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我变得非常憔悴,做任何事情都没精打采,提不起兴致。
而芷羽依然没有露面。
这天我来到店里的时间很晚,坐在柜台后面懒得招呼客人,直打哈欠。忽然之间,一阵高跟鞋的细碎声音,从屋外传来。
“芷羽!”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整个人椅子上面弹起来,立刻冲到了店门之外。
门口确实站着一名女孩,并且也是我认识的人,但却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她。
这名女孩叫做丽丽,是这条商业街的物业管理员。
“张哥,刚才有人交给我们那边一封信,说是转给你的。”丽丽客气的递过手来。
“哦!”我下意识的接过:“送信的人呢?男的女的?”
“这封信也不是我接的,听说是个年轻的姑娘,还挺漂亮。”丽丽笑了笑:“张哥,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现在都发短信了,和人家姑娘还写信传情呐。”
我实在没心思和丽丽开玩笑,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转身进店,便撕开了信封。
信封上的字迹让我几乎陷入了窒息之中。
“张天野,是我。我想见你,周六晚上,幽兰会馆。”
几个月的等待,信中的十七个字。
我的心在狂跳,这封信是芷羽的字迹无疑。
她虽然没有露面,但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
我被兴奋包围忘乎所以,甚至没有来的及去想这封信的蹊跷和古怪,以及芷羽这样做的目的所在。因为那一天就是周六,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准备这次约会。
当我用最快的时间精心打扮、关上店门并拦下出租车的一刻起,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在悄然发生转变。
我的人生轨迹,将注定会向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如脱轨的列车,疯狂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