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往南行进,天气从干冷渐渐变成湿冷,虽是初冬,沿路树林依然焦绿,繁花锦簇,触类旁通的小道之上红殷似血,其中偏又夹杂有白絮飘飞,令人目不暇接。
千叶原本有些好转的病情反复发作,必须要加重药量,才能勉强对付她的病况。
这日,马车慢悠悠地走着,紫月坐起身,把熟睡中的可人儿吻了个遍,千叶溢出轻微细吟,让人忍不住又低头亲吻一遍。
“紫月,很困。”她的殷殷细语犹如黄莺吟唱,让本来清醒的人轰然倒塌,躲回被褥紧紧将她纳入怀中,鼻尖顶着她的香颈,轻轻品酌。
“老爷,前面便是燹川边境,我们得递上通关文牒。”外头马夫不识趣地打断俩人的旖旎缠绵,紫月嗯一声,不得不穿上衣服,低下头,发觉她正在睁着眸子瞅自己,用手指挂了她一下鼻头。
“我和你一起去。”千叶直起身子,为他披上黑绒大氅,却被紫月紧紧地拥在怀里,她的身子柔软无骨,轻易调动起男子蓬勃的欲望。
紫月将她塞进被窝,与她旖旎缠绵片刻,欲打开车门跳下马车,手臂却被身后之人轻轻抓住,回过头,只见千叶持着水盈盈的眸子盯着自己,于是无奈地说:“再睡一会,我去去就回。”
“一起去。”才将心爱之人拥入怀中,她不想再生事端,即使遇到危险,也要两人同进同退。
紫月沉思片刻,点点头,帮她穿上衣服,两个人想携着下车,拿了假的通关文牒走到一位川国兵士前面。
隔着国界的另一端,即是燹国边界,司徒东翰领着一群兵士虎视眈眈地望着这边,好像这边的人只要有一丝动静,就会领兵迅速杀将过来。
这群笨蛋,如此兵戎迎接,难保不会引起川兵怀疑,紫月一面走一面给东翰使眼色,对面的人接了指令,退到一公里开外,状似闲散地分散到两边,但依然用警惕的眼神注释着这边。
紫月哑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收敛了如临大敌的警备态势,让紫月放下一颗忐忑的心跟着领头兵士走进大堡之内。
堡内坐着一人,白衣白发,背影清冷,在这俗世暗流之际添了几分仙人之姿,周遭兵士均低头不语,连边关的为首统帅亦恭恭敬敬地候在一侧,眸中呈现几分敬畏。
“你们先行退下。”
“是,陛下。”
紫月抱紧了千叶,两人虽然均有易容,但此番川王亲自莅临兵关,定是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前面的人犹如画中俊男,一点一点转过身,先是高挺的鼻梁,再是英挺的容貌,添了白发,却并不影响他的姿容,正如他的背影,犹如蓬莱仙子,令人屏息凝神。
泰明眉头紧蹙,神情黯然,双唇些微苍白,脸上流泻出无法隐忍的悲痛,他的嘴唇颤抖片刻,终于吐出一句:“千叶,为何要背叛我?”为了她,他一夜白头,为了她,他割血制药相救,为了她,他原本平淡的心思风起云涌,处心积虑接近鄄王,再利用燹、鄄两国的力量登上川王之位。
“我从来未曾背叛过你,是你步步为营,以我为诱夺得川国江山。”
“不是。”泰明走下台阶,临近他们几步之外,像个孩子一样望着她,嘴里叨叨着,“不是,不是这样,如果我不变强,何以让你爱上我,”他忽然指着泰明的鼻子大喝,“我还不是想要和他势均力敌,才有力量与之相抗衡。!千叶,为何你就看不到我的真心?”
“别在人前说恶心话,真心不是耍阴谋耍手段。”紫月毫不客气地制止他的胡言乱语,抓起千叶就往外跑,刚到大门处,一群黑衣人冲到他们面前,拳脚无声无影,利落干净,一看便知是一些武林高手,特别是站在众人之前的秃顶和尚,来去之间全无踪影。
“和尚不在山上念经,倒在山下开起荤来。”
“和尚也要活命,哪里好混就往哪里去!”
“让我送你这老秃驴回山上去。”
“慢着!”泰明飞身到他们面前,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长袖一甩,冷冷地道,“我们也不想和燹国伤了和气,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燹王定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泰明,从来不知道你如此婆婆妈妈,有话快说,本王没心情在这里周旋。”
“千叶的病况是否越来越重?”
紫月凝眉紧蹙,警觉提防他使出一些阴险的招数。
“她内伤严重,伤及腹脏,一遇湿冷天气就会反复发作,发作之时疼痛难忍,想必你已经见识过她的样子。”泰明心中隐隐作痛,心爱之人病痛难忍,他又于心可忍,她近在眼前,心却咫尺天涯,爱情的魔障腐蚀内心,即便一夜白头,亦唤不回她的心,留着她还有何用?
“本王回国之后,自会广招天下名医,一定能够治好千叶的病。”紫月低下头,看见怀中之人莫名感动的神情,不自觉地拥紧了她的身子。
千叶抬起头,坚定地说:“即便不能治好,即便要尝尽万蚁啃噬之痛,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泰明脸上肌肉抽搐难忍,脸色愈加阴霾,挥挥手做了一个下手的动作,却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兵戎相接的嘈杂之声,想必是燹国兵士率领部众闯入大营,慌忙之间竟让紫月攻到近前,脖颈处一阵冰凉,抬起头,长剑已经抵在他脖颈上。
“宣退你这帮狗奴才!”
泰明毫无惊惧之色,眉头一横,挥手道:“格杀勿论。”
“泰明……”千叶绝望地盯着眼前的人,想起当初那般痴人的笑容,现在却是冰冷陌生,悲呛之际只能叫着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