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成急忙站起身,挥手:“所有人马撤回庙中。”
他自己不敢走,把纯白色的青海骢缰绳交到嘉莹手中,躬身施礼:“请公主上马!”
东峪连忙阻止:“失忆的公主不宜骑马,还是我等陪她走下山吧!我们都以为是赞婆的人回来了,没想到是你们!”
就这样,东峪一路和罗玉成聊着,一行人簇拥着嘉莹回到了庙中。
奴隶们做了饭,罗玉成和几个人边吃边聊:“兄弟为什么不充军?却学习这医治之术?”
“我喜欢花花草草,山野村夫的生活,其实我是吐谷浑切吉可汗的拜把兄弟,我叫慕容东峪。以后您就叫我东峪就行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把公主送回都城,你还是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吧!”
“罗帅有所不知,城阳病得很重,需要我随时调理医治,不能离开她!”
“她回到都城会有无数的御医帮她诊治,你就不用操心了!”
罗玉成说完看看城阳公主,没想到这大唐的金枝玉叶受了这么多苦,不知她回去之后还会受什么罪呢?听说城阳在京都犯了巫蛊之罪,说不定……
城阳听懂了他们的谈话,想一想藏医给她灌的药汤的难闻气味儿,冲着罗玉成大声命令:“大胆罗玉成,我只吃慕容东峪给的药,其他药一概不吃!”
没头没脑的话,吓了罗帅一跳。公主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真是脾气倔强。
罗玉成连忙赔礼:“公主息怒,我们一定带慕容兄弟同行回大唐!”
可是,慕容东峪以什么身份回都城呢?这下可难住了罗玉成。
攀谈中,东峪得知:是他用托罗生的宝马送回的情报救了他们。切吉可汗想到两国刚刚和亲罢战,自己不便去抢回城阳公主。牺牲女儿,两国和亲不就是为了和平吗?如果自己出兵,有什么理由,不慎会再起战祸,大唐也不见得到时候会帮助自己。
思来想去,切吉可汗只好修书一封送到大唐京都,并随信呈上托罗生所画城阳公主画像。秘密呈给高宗皇帝。
高宗见画像,泪流满面,如果与吐蕃交涉,也可能他们会拒不承认,只能先抢到人再说。
这几年吐蕃比较猖狂,经常侵占大唐属地。现在竟然敢秘密劫掠大唐公主,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看来大唐不出手援助吐谷浑是错误的决策。高宗有些后悔听了媚娘所谓“隔山观虎斗”的建议。
高宗招大臣商议:“谁能有此本事,擅长高原作战?”
罗泽伟大声回答:“犬子身在鄯州为副将,可以担此重任。”
高宗忽然想起这几年的确建立了一支专门对付吐蕃袭扰的马队。可纵深追击吐蕃骑兵,吐蕃人闻风丧胆,正是罗玉成所帅,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所以高宗颁旨:“今大唐公主城阳被吐蕃所掠,特命鄯州副帅罗玉成,秘密深入吐蕃,无论如何要抢回公主,以免有失国体。钦此!”
听罗玉成讲了事情的经过,东峪觉得这中间还有些蹊跷,如果城阳是正常离京,怎可能皇帝不知情?如果在京都很幸福,又怎会独自走失?他想问一句,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天公不作美,阿尼玛沁山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如果这样下去,气温不再回升,就会封山,大家就别想回京都了。雪深路滑,怎么办呢?罗玉成一筹莫展。
一夜醒来,天还没大亮,罗玉成走出房间,发现城阳公主的寝室旁有一串神秘的脚印。
看印迹,此人身体魁梧,应该是个习武之人。这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一行人难得走出神山啊!有人存心要加害公主不成?这又会是谁呢?
他加快了脚步向公主的卧房走去。还没到那里,就听到了哭声。
罗玉成大吃一惊,如果公主有闪失,自己不但副帅位置不保,就连家人性命也会丢掉。想到自己年幼习武,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就,怕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了。他深悔自己昨夜的大意,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罗玉成急忙推开门,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浑身血渍。一个飞镖插在她的喉咙,另一个飞镖穿过他的胸膛,力道又狠又准,绝非一般人所为,这个人,没有十年的功夫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再看这种飞镖,显然不是大唐所制,应该是西域或吐蕃所打制,上面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和花纹儿,隐隐地闪着亮光。
什么人这么歹毒,要致公主于死地?表面看此人像是从山顶下来的,其实此人隐藏庙中已有时日,并且至今尚未离开。
罗玉成再看榻上,哪里是什么公主,不过是一个女奴而已,他心里舒了一口气。
塌边彩云和拉巴子哭着,原来是拉巴子的好姐妹,日达木子。
罗玉成随即想到:这人一定是奔着公主而来,如果发现公主没死,定会再施毒手,因此他悄悄地关上门,低声对彩云和拉巴子说:“继续哭,大声哭,就喊‘公主死的好惨啊’。”
罗玉成边交代边想着对策。沉思良久,他回身走向彩云:“去叫吐谷浑郎中慕容东峪,什么都别说,叫来就成!公主在哪儿?”
“在我卧房。”彩云低声回答。
“请上慕容东峪后,到卧房交代公主千万不要露面,藏起来。”
看着日达木子发青的伤口,罗玉成明白,这个人用的是毒镖。手段何其歹毒?什么人?在这个时候想置公主于死地?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拉巴子大声哀哀地哭着,这哭号是发自内心的伤痛,想想自己的姐妹马上要脱离狼窝,却遭此劫难,她怎能不悲伤?
“公主,你死的好惨哪!让拉巴子怎么办呢?我——我还想你和我一起绣花儿呀——”
“公主,你让彩云去陪你吧!我要去陪你呀……”
哭声中,有一种急促的脚步声越走越近,震得窗棂上的木梁都嗡嗡地,哭声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响了起来。
来人正是慕容东峪,听说有急事儿,匆匆而来。
果然在门外东峪听到了拉巴子的哭喊声,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渊底,这——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正准备进去,一个陌生的身影“嗖”的一声从窗边上了房顶,东峪惊呆了。
昨天唐军大胜,没有在嘉莹房间外设防,是不是嘉莹出了事儿?他急切地推开房门……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拉进去,迅速合上了们。从外面进来,东峪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一切。
拉他进来的是罗帅。罗帅低声对他说:“昨晚公主寝室被袭击,有人死了!”
“什么?公主死了?”
“没有,是个女奴,但此人没有走远,尚在庙中,武艺高强,身材魁梧,不可小视。”
“公主在哪里?”东峪心急火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