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莹心里明白,自己魂魄已附身秃鹫。已无人形!亲人只能害怕了,它选了山上一颗家宅边一颗大树,含泪注视女儿,彩云和老爹!原来自己死了才想起老爹就是自己现世的父亲!她不知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泪水落在树叶上,怕惊扰亲人,不敢悲鸣!就这样注视她们回到屋里。
天色黯然,一个月牙在秦岭之上闪着淡黄色的光,整片树林黑黢黢的,万籁俱寂,只有嘉莹独立枝头,顾影自怜。
她不忍惊扰他们,老爹老了,彩云有身孕,不知托罗生是生是死,犹豫不决,在屋子上空盘旋很久,嘉莹还是落在屋顶!她留恋这曾经的家园,现在再也回不去了……
美思子从梦中惊醒。她梦见嘉莹姐来向她告别说:"美思子,姐姐尘缘已尽,就要往生,筝儿和老爹就拜托你了,你彩云姐马上生产,你要帮她做好一切准备,不知托罗生何时回来,你要当心呀!"
美思子眼见嘉莹含泪站在床前,急问:"姐姐到哪里往生?"
"吐谷浑国有我发誓生死相随的东岩哥!我要去找他!哪怕身为异类,也要生生世世相伴相从!"
"是东峪哥吗?"
嘉莹忽然变身秃鹫,哀鸣几声向西方飞去。
美思子惊出一身冷汗。这几天她病了,正在卧床休息,以为自己身体虚弱,也没当回事儿,刚想再睡,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吵醒,是彩云姐和老爹。
"美思子,你没事儿吧?我看见秃鹫从你这儿飞出了!太怪了!"
"什么?你看见秃鹫了?"
"我我以为我在做梦!"
"不知这只秃鹫怎么了?今天差点儿伤害筝儿!明天让表哥射死它!"
美思子一听,大声哭起来!"那秃鹫是嘉莹姐,她死了,刚才来跟我辞行,说让我照顾好筝儿,你,还有爹爹!"
听她这么说,两个人都沉默了。今天的事儿是奇怪,这只秃鹫不叨鸡鸭,专扑筝儿,难道?
"听说吐谷浑又打仗了,这几个孩子也不回来,也不送家书!唉!"老爹摇揺头!
彩云不相信,"姐姐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可能?"姐姐到底说什么?
美思子一遍又一遍地讲着梦境!突然她想起什么似地说:"天吶,这些吐蕃人,是把"
美思子欲言又止!彩云也不愿那么想,更不愿说出来。她见过呼延柏兰的天葬,公主难道被天葬了?
东峪和托罗生都清楚:嘉莹回不来了。已经三四天了,东峪后来才知道:这次中埋伏,只冲出了400多人。郑帅右臂受了伤,好在有侍卫拱卫,总算冲出包围,次旺至今没有消息,嘉莹据说已经自尽身亡。
东峪独自在牙帐里伤心,想起曾经的恩爱,一时间泪洒衣衫。一路艰辛,追到这里,心上人却先自己而去,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疼痛也渐趋麻木,似真似幻!他想起远在秦州的筝儿,如果自己也死在沙场,孩儿该怎么办?他抬头看看站在身侧的托罗生。
“托罗生,你如果有幸活着回到秦州,要照顾我的筝儿,待她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你——你能做到吗?”
“东哥,你要和我一起回到秦州,我会保护你!”
“唉,嘉莹已经把一腔热血洒在这里,我——我原本就是为她而来,怎么可能独自偷生?”说着伤心欲绝。
“东哥,快别胡说。你的哥哥还在,你要保护他呀!你——你要伤心就哭出来吧,那样会好受些。”
“我一滴泪都没有,我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气息温度都离我那么近。”
“东哥,您是伤心过度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呀,哥哥!”托罗生伤感地回答。
“哦——对了。慕容曦皓现在哪里?”
“就在这个军营中!”
“还不快点儿把敌方信息告知郭帅?”
“这人刚愎自用,我是懒得搭理他!”
东峪想:好在托罗生把他带到了郭待封的粮草集中地,自己要想尽办法阻止历史悲剧的发生。
“休息好了?”东峪正在琢磨怎样改变历史,郑帅一只膀子吊着,笑吟吟地走进帐中。
“是啊,这一仗败得太惨!”
“现在你我尝到了战神——钦陵的厉害,下一步,一定要阻止粮草队伍被左右夹击。”
“这可不容易,区区两万押运粮草的军队,对抗十五六万吐蕃和吐谷浑军队,绝非易事!”
“所以,我们要一起帮助郭帅拨开云雾,切勿上当受骗呀!”
“他能听进去吗?托罗生说他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不一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啊?东哥,我对这个郭帅有一些了解,近些年,吐蕃流寇和吐谷浑等小国时有袭扰,鄯城这些年固防有效果,他是个应敌有策的将领,不像托罗生说的那样。”
“是吗?我可能对历史记载太过相信了,正史有时真是不可信,你提醒的好,我们得去会一会这个郭帅。”
郑孝杰似乎对会一会郭帅这个话题没有想法,继续讲着他的战策:“我查看了一下地图,再往北走是苦拔海,往南走是一个低谷,我们可以在低谷的南缘驻扎,进可攻,退可守。”郑孝杰摊开地图,指着上面的沟沟回回说。
“孝杰,还等什么?赶快去找他!把你的战策告诉他,还有慕容曦皓,必须严加保护!”东峪琢磨着要不要把吐蕃准备强抢小王子的事儿告诉郭待封,如果郭待封知道吐蕃和吐谷浑有勾结,对“哥哥——慕容曦皓”将十分不利,如果不告诉他,他不见得认识到这件事的厉害轻重。
“郑帅,如果郭待封知道吐蕃准备立切吉可汗的儿子——慕容曦皓为‘莫贺可汗’,总管西海事宜,郭帅会怎样处置小王子呢?”
“肯定会杀了他,以绝后患。”
东峪问完,用眼角儿的余光扫了一下托罗生,发现郑孝杰说“杀了他”时,托罗生的右手狠狠地抓住刀把儿,似乎随时都要抽刀战斗一样。他心里有了数。
“郑帅,慕容曦皓是我兄长邱东岩投胎转世。请务必帮我保全他性命。”
郑帅一听,心中惊诧溢于言表:“你是说,慕容曦皓——那……个小王子是你的兄长投胎?”
“千真万确!我此行主要目的是来看望他,保护他的安全!没想到却失去爱侣。”
“此话怎讲?”
东峪就把东岩和嘉莹的故事,及自己保护小嫂子,她曾自杀求得与东岩相聚的经过,以及二人落笔洞失踪,自己怎样来寻等等,统统一股脑儿告诉了郑帅。
“奇闻异事,闻所未闻!也就是说,你明知城阳公主是你的嫂子,却和她结为夫妇?唉,东哥,这在我们汉人来讲实在是****丑事啊!”
东峪闻听此言,心如刀绞。他不为自己羞,却为嘉莹是大唐公主而难过,这件事儿是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的骂名难道让她背千年万年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真想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