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沫心想,皇上也是英武俊朗,也是雄才大略,可是怎么样呢?高凤栖下半句才是真的,这个世道,对于女人,丈夫是靠不住的,只能依靠儿子。
宇文沫软软地将头依偎在高凤栖肩上,皇嫂真瘦啊,肩上的骨头都硌的宇文沫脸颊疼,宇文沫偷偷掏了帕子拭去眼泪,鼻子囊囊的,“皇嫂,在这宫里,你是对我最好的。那些个奴才都生着一双歹毒的势利眼,一张吃人的嘴,活活能把人吃了。皇嫂,你一定放宽心,皇上是喜欢你的,可是他是皇上,肩上担子重,顾了天下便顾不了咱们女人啦。”
高凤栖一下一下抚着宇文沫头发,良久没有答话,自己明白皇上的凌云壮志,想要大展拳脚,一统天下,造福万民,必须大权独揽。自己不怨这个,不怨他整倒高家,甚至不怨他宠幸别的女人,自己怨的是,那颗不爱自己的心。是啊,是自己太天真太可笑,帝王哪有真爱,都是算计,当初不就是看中高家的势吗?当初借势,现在去势,都是算计。
宇文沫抬起头,见高凤栖木木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空空的,像两个黑洞,心里骇极,轻轻摇晃着高凤栖肩膀,“皇嫂,你可不能怨皇上啊。皇嫂和皇上在我心里,都是最重要的人,妹妹心都要碎了。”
“傻话。我怎么敢怨皇上。皇上是皇上,我是我,不提皇上,我也可当你姐姐啊。大妹妹,你听姐姐一句劝,你到了张家,就不要再回宫了,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外面天翻地覆你不要管。”高凤栖笑了,可是这笑容却令宇文沫害怕。
宇文沫从雍华宫出来,一直思索高凤栖最后那决绝的话,难道就没有挽回余地吗?去找皇上,劝劝皇上。
宇文沫主意已定,奔着前面御书房走去。
转过一片花圃就到御书房,花圃里只有一些枯枝,花茎指着天空,茎上粘着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掉下来。
宇文沫听得后面有人叫,“长公主?”宇文沫转过身,眼前人长身玉立,一身黑衣,眉眼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张筗见宇文沫微皱眉,像在思索,显然是没有认出自己,轻轻牵了嘴角,躬身行礼,微笑,“臣,张筗.”
宇文沫脸蹭地红了,镇定一下心神,手虚伸,“张大人啊,免礼。皇上在吗?”
张筗多看了宇文沫两眼,后宫的女人向来是不到前庭来的,皇上更是忌讳女人干政,张筗敛了微笑,正色道:“皇上正在和大臣们议事,长公主若是有重要事情,臣可通禀。”
宇文沫听得张筗把“重要”两个字读得重,知道张筗好意,便承了这个情,笑道:“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宫从皇后处来,想着好多天没有见到皇兄,甚是想念。”
张筗明白宇文沫意思,点点头,脸上线条稍微放松,也笑道:“臣一定将公主好意带到。”顿一顿,张筗眼睛扫一下宇文沫身边的宫女,那宫女知趣地走的远一些。
张筗踌躇着,决定还是要提点一下,毕竟如今长公主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公主,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但讲无妨。”
“皇上、皇后地位尊崇,却也是夫妻,是夫妻,便有自己的夫妻相处之道。”张筗不肯再往下说,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瞧着宇文沫,宇文沫明白,这是张筗告诉自己,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不要插手。
宇文沫点头,微裣一礼,红着脸道:“多谢张大人提醒。”
张筗也躬着身回礼,“臣告退。”
宇文沫侧着身子让张筗走过,张筗已经走下好几步,宇文沫望着张筗挺拔高大的背出神,又急急跟上两步,低声唤道:“张大人。”
张筗停步回头,静静地等着宇文沫下文,宇文沫却又犹豫了,红着脸拧着一带,没了下文。张筗瞧着宇文沫低垂的头,看见一边红着的俏脸,心里有点明了女孩的小心思,脸也是微红,也不便催促更不好离开。
宇文沫鼓足勇气抬起头,“张大人,你会善待于我吗?”
张筗却是一愣,没有想到宇文沫问的如此直白如此直接,一双明亮的眼睛宛如天际星辰,俏脸飞红,似那初升太阳边上染红的霞。
张筗心里一动,心里些微的尴尬奇迹般消失,也正视宇文沫眼睛,微微一笑,张筗线条硬朗,这温柔一笑便如轻柔的春风吹过,三尺的冰冻融化,这笑容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宇文沫忐忑的心放下来。
“公主,我认识你,你也算认识我,总比两人进了洞房,揭了盖头,才是第一次见面强,不是吗?”张筗这话很是随意,甚至带着些调侃。
宇文沫红着脸点头,心莫名就踏实了。
又是一年除夕,鞭炮连天,总把新桃换了旧符。开年就改元了,从“承平”改为“大业”,多气派的名字,从这里可以看出皇上的决心和干劲。
照例是年夜饭,宫里的老的、少的嫔妃,五个王爷,三个公主,当然皇上是主角。
宫里的宫女太监流水介地上珍馐美食,表演着各种歌舞。
皇上左手边是皇后高凤栖,右手边是玉贵嫔王衍。高凤栖瘦的都脱形了,一双眼睛幽幽的,神色淡然;王衍因为有身孕,丰腴些了,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少妇的成熟妩媚。下手陪坐着四个美人。
五个王爷和家眷一桌再加上右太皇太后的干孙子宋留,左太皇太后杨丽华、右太皇太后杨祥芷、几个太妃、三个公主一大桌。还是老一套,走的都是过场,走完过场,皇上发话,大家随意。气氛融洽,大家找相熟的说着话。宇文治有些倦怠,转着酒杯淡淡地看着四周,王衍体贴地给皇上布菜。
高凤栖端起酒杯,笑道:“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祝您心想事成。”高凤栖巧笑嫣然,目光流转,幽深的眼睛是有千言万语,仔细看却一片空白。宇文治也笑着举起杯,“好,朕干了,你随意。”
没想到,高凤栖也没有拿袖子掩住嘴,很爽快地干了,苍白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红晕,娇媚可人。宇文治怔怔地,觉得高凤栖今日与往日不同,“凤栖,你身子不好,不要喝得太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