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急驰,在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到达北京火车站。高素芬结婚后只回过北京几次,由于一直没给向忠民生个孩子,总感到欠了他家点什么。另外,向忠民也一直脱不开身,所以一起回来的机会更少。凡是逢年过节,都是在高素芬娘家过的。
向忠民跟高素芬父母的关系很好,丈母娘对女婿疼得就像心尖子上的肉样。她是护士出身,对身体保养有一套,女婿的身体状况都是她照顾。向忠民每次去她都要嘱咐一遍。对于女儿的不育,她也想了不少办法,可都不见成效。老人家比他们夫妻俩着急,因此,母亲完全赞同高素芬到北京大医院做个彻底检查。
在火车上高素芬细心地照顾着徐秀珍的生活,老人开始有点晕车,高素芬就给她服了颗晕车药,让她入睡。徐秀珍要上厕所,高素芬都扶着她,生怕走动时因火车晃动把她给摔伤。每到吃饭时,高素芬都会去餐车里给徐秀珍煮碗鸡蛋面条。吃完又忙给她削水果,切成小块让她吃。
高素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徐秀珍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对高素芬说:
“你看这一路给你添了多少麻烦,所以我一直不愿出门就是这个道理。”
高素芬为使徐秀珍不去想这些事,就一直和她拉家常,让她高兴。
火车到站后,高素芬搀扶着徐秀珍从检票口出来,就看见向忠国站在小车前,举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徐秀珍的名字。她们从人群中挤过去,向忠国忙扔掉牌子,一把抱往徐秀珍说:“姑姑,我们全家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特别是我爹,从昨天你们上车时起,就问了我好几次火车到站的时间。今天晚饭后老催我快开车来接你们,生怕来晚了接不上。他自己还想来,我们担心火车晚点,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他挡住。我走之前,他就吩咐我妈把洗澡水备好。等姑姑和嫂子一到,先泡个热水澡,解解旅途的劳顿,再好好睡上一觉。这会儿全家人一定在屋里等着呢!”
高素芬忙把带来的行李往后备厢放,向忠惠便过来推开二哥说:“你光顾着和姑姑亲热,还有我呢,快去开你的车,该我和姑姑亲热亲热了。”说完,她就亲热地问道,“姑姑,你身体还好吧?你再不来,我爹都快盼出病来了。从找到你后,他常教导我们说:要我们兄妹几个像孝敬他一样孝敬你,他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也就没有我们全家,所以大家都想早点见到你。”说完,她扶徐秀珍往车上坐去。
黑色的红旗牌轿车在夜晚的长安街上向西驶去。高素芬虽说回过家几次,但是这会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还好车子很快就在她熟悉的大门前停了下来,穿军装的警卫忙打开门,让车子进入院内。
向忠国停稳车下来,叫妹妹扶姑姑出来。向从军和家人听到车子的响声都跑了出来。向忠惠刚把徐秀珍从车上扶下来,向从军就上前一把抱住徐秀珍。他俩高兴得呜呜地哭了起来,久久不能停止。这场景使所有在场的人都热泪盈眶。这是人世间最宝贵的情谊,这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在革命战争年代建立起来的值得永远珍藏的友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与此相比的。他们用哭这种方式来表达这些年互相的思念、惦记之情。
哭过之后,徐秀珍开始用手摸面前日思夜想的兄弟,在他的脸上、身上急切地摸寻着,想找出一点记忆中向从军的影子。摸完后,她把手放下,对向从军说:“几十年了,兄弟你长高了长胖了。你走时留给我的那个模样,是个又黑又瘦的小伙子。记得送你走的那天晚上,我把自己的一件黑棉袄脱下盖在你身上。当时你非要从担架上下来,我们把你按住才没起来成。这一别就快五十年,没想到,现在还能再见上一面,实在不容易。”
向从军赞同地说:“是呀!能找着你确实不是件容易事。费了多少周折,找了多少年都无音信。当时,我都快丧失信心了,哪知道你为躲避反动派的追杀,改了名换了姓。”
向忠国的母亲任素群帮高素芬拿上东西后,催向从军道:“快进屋里去吧!别一直和姐姐站在门口说话。”
向从军这才扶着老姐姐往屋里走去。回到屋中,向从军让徐秀珍坐在沙发上。徐秀珍用手摸着这又粗又大的凳子,感到屁股底下软软的,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