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舞,风飘零,点点白絮飘落而下,玄武城旷日持久的雪雨,渐渐缓了下来。张糊涂腊味店门前那双厚积白雪的松柏也渐渐露出了一丝绿意,店铺前悬挂的大红笼灯也在凛凛寒风中安然下来。
不时传来的阵阵腊香味儿搅动着四周的冷空,店铺门前灶头上闪烁跃动的火星正烤炙着一排铺满鲜油的腊肉和一只肥嫩的香猪。一位约莫45岁的虬髯胡子大叔麻利地在给腊肉和香猪上油,后面紧跟着的三四个伙计正七手八脚地忙乎所以。
寒风飞雪虽然说是缓了下来,可不时而至的凛冽寒风仍给店里的伙计添了不少乱,至少被寒风割裂而开的皮肤弄得店里伙计动作快不起来。这时,虬髯胡子大叔忽地厉声喝道:“兔崽子们,动作快点!”
伙计们一听,只好忍着不时的剧痛在冰天雪地之中加紧速度干活。旁边的胖子赫三棒却是嘟囔道:“宁王上个月不是刚摆完大寿么,怎么好端端地又来摆宴…张二狗那犊子偏偏在这时候弄个稀里吧啦…狗娘的!”
不一会儿,冰天雪地之中踏着凛冽寒风而来的风凌绝来到了张糊涂腊味店门前,虬髯胡子大叔斜眼一瞟,毫不在乎地说道:“今天腊味店不接客拉,客官走吧。”
风凌绝却是轻拍着肩上的积雪,一双冷眉凝视着虬髯胡子大叔,沉声问道:“店家,你可知张糊涂是谁?”
虬髯胡子大叔一听,心生不悦,不耐烦地应道:“我就是张糊涂!咋地?”风凌绝冷声应道:“今晚怕是宁王府的寿宴吧?”张糊涂心头一惊,立身一看!只见一个双鬓染雪,身着劲装,眉宇轩昂,英气勃发而出的青年汉子轰立在门前,他那双锐利而深邃的冷眼正凝视着自己。
张糊涂猛然一惊,眉头一皱,心里正嘀咕的时候,后面的胖子赫三棒向张糊涂使了个眼色。张糊涂顿时开了窍,恭敬地应和风凌绝道:“少侠,您说得对,要是少侠您想品尝一下店里的招牌腊味,请跟我来!店里还有些更上乘的。”
风凌绝嘴边泛着冷笑道:“哦?我倒要尝尝张糊涂腊味的招牌风味。”说罢,风凌绝便跟着张糊涂来到了腊味店的后院。后院只见是一片高墙冷壁,宽阔的白绒平地上散落着几套屠宰工具,皑皑飞雪掩埋着屋檐砖瓦,见不得一丝能坐下来的地方。
后面紧跟的张糊涂却是淡定地阔臂一挥,赫三棒便领着其他三个伙计把后院的门紧紧锁死。张糊涂顿时粗声大气地向风凌绝喊道:“兔崽子,今个儿我看你怎么跑!竟然得罪宁王!得罪宁王就是得罪本尊!谢宽,赫三棒,马计,赵龙!打!给我往死里打!让这兔崽子尝尝的棒子的厉害!”
谢宽,赫三棒,马计,赵龙四个家仆顿时手里紧握着尖刺木棒子,把风凌绝围得密不透风。风凌绝却是冷笑一番,说道:“张糊涂啊!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么?”
张糊涂负手而立,怪里怪气地说道:“你!就是你!今早上把二丫那厮抢走这笔账今天本大爷我就要好好地跟你算一下!兔崽子!打!先打再说!”
胖子赫三棒等人一脸坏笑,马计忽地抡起尖刺木棒子使劲一挥!风凌绝便侧身一闪,顺势接着马计的力把谢宽打得头破血流,谢宽勃然大怒,大骂道:“娘的!看我怎么把你弄个稀里吧啦!”
谢宽忍着剧痛,又用尖刺木棒子往风凌绝一挥,谁知风凌绝手里一拽,胖子赫三棒便应头一接,胖子赫三棒顿时脸青鼻肿,掉了两颗大牙,脸上被木刺扎得痛不欲生,双膝跪倒在地,谢宽猛头一惊,侧身过去扶起赫三棒,却被赫三棒一拳重击在地,龇牙裂齿地痛哭嚎啕。
赵龙顿时被吓得手脚发抖,马计更是被吓得裤裆染湿,牙齿吱呀作响,闷声而出:“我的妈呀!”张糊涂火冒三丈!从马计手里夺走尖刺木棒子,咤声而道:“兔崽子!有两把刷子!”
风凌绝淡然阔步而前,故意放慢着脚步冷声说道:“张糊涂啊!原来你家腊味是这样出来的呀?小某我是大开眼界了。”
张糊涂顿时火冒三丈,脸红耳赤,上来就挥棒三下,风凌绝侧身一闪,浑重有力的虎爪便把张糊涂的拳臂死咬。张糊涂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被咬紧的臂膀却是丝纹不动。风凌绝虎臂一旋,张糊涂的臂膀顿时被生硬折断,痛得泪流满脸,双目扭曲,张声嘶喊:“哎呀,我的娘啊!哎呀!我的妈啊!大侠啊!求求您放过我吧!”
风凌绝轻力一放,张糊涂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雪地上,冷冷针毡刺痛得张糊涂全身僵直发抖,瑟瑟寒风又如一把把锋利冷刀割裂张糊涂的绽皮!张糊涂趴在雪地上痛不吱声的,旁边伙计又惊吓得双脚发麻,无力上前扶起张糊涂。
这时,风凌绝半蹲而下,冷声道:“知道雪地冷了吧?说!二丫的事!”
攀扶在雪地上的张糊涂痛得中龇牙咧齿,痛不欲生地泣声说道:“大侠啊!大侠!不是洒家不想说啊!洒家一说脑袋就掉了啊!”
风凌绝冷笑问道:“我觉得你的脑袋现在也保不住了。”
张糊涂顿时哭丧着嘴脸说道:“少侠!那你杀了我罢!我这老命也不值钱,我真的不能说啊!”四周看在眼里的伙计也应声跪倒在地,齐声哭喊道:大侠啊!大侠!求你放过老爷吧!小的们全家上下全指着老爷,老爷要有个冬瓜豆腐,咋们小的可就遭殃了啊!”
风凌绝继续冷笑道:“照你们说!为了家里老少就可以行凶作恶了?!要不是你们这厮有老有少,你们早就成了残废!还在这里跟我哆嗦!”四周的伙计顿时吓得捂着嘴脸,在雪地上攀扶的张糊涂痛哭流涕,哭丧着说道:“这样吧!少侠啊!你随我到房子里好生说话,隔墙有耳…呜呜呜”
风凌绝押起张糊涂,来到腊味店的偏房里,伙计们赶紧端上热茶后把门户紧闭。张糊涂抖瑟着双手,痛饮一口热茶,缓气地轻声说道:“大侠,说起来话长啊!宁王可不能得罪啊!唉,就在三个月前。宁王府突然来了一位术士,说什么长生石头之类的。结果那术士走了以后,宁王性情大变,原来还只是沉默寡言,现在却变得凶厉暴躁!又命小的们搜罗少女,不然小的们是要掉脑袋哒!”
这时,风凌绝心中暗想:“这黑色石头似乎跟宁王府有关。”
张糊涂捂着嘴脸说道:“唉,自打那以后,宁王幕府召了四位勇士,分别叫秃鹰,冷面,旋风,鬼爪。唉,那四人其实就是杀人魔,一怒就杀人,玄武城当地老百姓没有一个不怕他们的!我们私下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敢提!有一次小某托着邻里街坊的话劝奉宁王,但宁王哪里听得进我们这些贱民的话,还害我差点掉了脑袋!”
张糊涂连连低声叹气,轻轻地继续跟风凌绝说道:“至于二丫,我们也是无奈之举。那丫头不知道怎么就从宁王府里逃出来,我们只能奉命行事,不然咱们脑袋可保不住了。说起来还真凑巧,今晚还是宁王的寿宴,又碰上大侠您,小人还在忙活着呢,还请大侠您放过我们吧!好让我赶紧备菜,不然咋小命可不保啦!”
此时,窗外的寒风不时刮得窗户鸣呜作响,张糊涂一听声响,整个人被吓得抖瑟不已。风凌绝沉吟一声,问道:“今晚上,那四人都在宁府?”
张糊涂四处张看,贴着风凌绝的耳朵悄悄说道:“唉,今晚上宁王府大排筵席还请了名妓柳莺莺,应该都在府上。哎呀,大侠!小某知道的都已经说拉!求求大侠放过咋们吧…”
风凌绝见张糊涂已然吓得痛哭流涕,转身沉声道:“滚!不要让我下次看见你!”说罢,张糊涂便命人打开门扉,攀扶而走。风凌绝片刻以后便消失在皑皑雪域之中。
雪未停,夜已临。玄武城的大街上闪烁着零星的笼灯火光,肆意呼啸的凛冽寒风如狂蛇般乱舞,漆黑的雪夜里埋藏着一个神秘的身影。
这一个神秘的黑色身影正临于雪檐屋顶之上,注视着宁王府来往的门客。背上斜靠的八百石硬弓被呼啸的寒风吹得呜咽作响,夜空中冷凝的双眼似乎在审视着世间的邪恶,虚空中隐隐地传来低鸣之语:“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