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的身体没有大碍,只不过老乞丐再也不让他下河玩耍。
今夜的月亮很圆,与星星们一起在天空交织出一副美轮美奂的图案;四下里各种昆虫百家争鸣。夜,是个寂静的夜;夜,是个热闹的夜。
小乞丐躺在草地上深深地呼吸着,感觉到说不出的舒畅。眼前不觉间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嘴角会心地露出一丝微笑,生活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吗?胡思乱想着便胡乱地入睡了。
当小乞丐赶到张府的时候,老乞丐已经没了气息。他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怀里护着半碗稀粥,粥一滴也没洒。小乞丐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冰。小乞丐的手指头都冻的发颤了。小乞丐摇了揺他,他没有动,然后又摇了几下,不过老乞丐仍然没有动。小乞丐鼻子有些发酸,他颤巍巍站起身,捡起那碗粥将粥倒在地上,然后将破碗揣进怀里。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咬着牙把老乞丐拖回了破庙,他们的家。
老乞丐的死并不能说明什么,在这个战火连天的年代,每天都是要死很多人的。破庙后的草地躺着的那几具腐烂的尸体便能说明一切。不过小乞丐并不打算让老乞丐曝尸荒野。
他拖着老乞丐沉重的身躯,丝毫不理破庙里那些冷漠的眼神,他只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把老乞丐拖到空地,然后挖坑,然后埋了这照顾自己了很久很久的男人。
空地的泥土有些硬,用手并不容易刨,小乞丐想了想,从怀里拿出那个破碗,然后埋着头只顾挖坑。
这可能不是一座坟,更像是土包,微微隆起的地表,除了新鲜泥土,没有任何异样,这不像是埋人,更像是藏宝。
小乞丐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百无聊赖,肚子竟然也不饿。只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天大地大,何处是我家?破庙吗?那里不是家,老乞丐才是他的家,现在家没了,只好另找新家。
“唉唉,那个小乞丐!”远远的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喊。
小乞丐停下脚步,叫他的是个姑娘,十六七岁的样子,身穿一身翠绿色的丫鬟衣服,可能是在哪家大户人家里做事。
“过来啊!”姑娘向小乞丐招招手,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小乞丐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着她,全然没有听到姑娘说了些什么。
姑娘急得直跺脚,然后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跑到小乞丐面前“小乞丐,你把这个交给前面市集买画的文公子,我就给你五文钱,知道吗?”说着她把一封书信交道小乞丐手上。
小乞丐看了看市集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姑娘,然后重重地点头。
“那好,你把东西交给文公子之后,就到张府后门来,我就给你钱,知道吗?”
小乞丐一个激灵,眼神里透出一种莫名的兴奋,然后又重重地点着头。
“那好我等你,快点哦,小乞丐。”说完又向四周张望了,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文公子的生意很不好,基本上没人看他的画,就算有,也只是看看。突然一个小乞丐跑到他面前,交给他一封书信,书信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写,不过他知道是谁写的,满脸的兴奋,完全掩盖了生意了了的失意。他接过书信,挥挥手打发小乞丐离开,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书信,满脸幸福溢得满地都是。
小乞丐来到张府后门,大黄狗呜咽一声又蜷缩到墙角,再不发出声响。小乞丐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小乞丐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姑娘还是没有出来。
小乞丐挠了挠头,看着墙角一声不吭的大黄狗,默默地走到它身边坐了下来。大黄狗很是不自在的站起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然后把头埋进胳肢窝里。
“吱呀”门悄悄地开了一个小缝“小乞丐,你在吗?”一个小脑袋便从门缝里伸了出来,然后东张西望,看到大黄狗身边的小乞丐,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
“东西给他了吗?”姑娘偏着脑袋问道。
小乞丐站起身,点点头。
“呵呵,给你。”姑娘拿出五个铜板塞到小乞丐的手里,便转身进了府里。
这里是张府,张府家的狗以凶恶出名,没人敢抢它的吃食,可是自从那个乞丐和它住到一起后,它便再也没能吃饱过。
小乞丐住在这里,和大黄狗一起,饿了就分了大黄狗的饭,冷了就搂着大黄狗睡觉,日子竟然比在破庙里还要舒坦,毕竟不用再为吃而发愁。
渐渐的他也和那个丫鬟熟悉了,她叫小翠,是张府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在灯会上与文公子一见钟情,可是老爷嫌弃文公子没钱没权,又没能考取功名,所以禁止两人相见。所以总会让小翠想法子与文公子互通书信,以慰相思之苦。而这件事自然就落在了小乞丐的肩上。
小乞丐给文公子送完信,便去烧饼摊前买了一个烧饼,欢喜地啃了起来。烧饼很酥,里面的陷儿还有些许肉沫,很是可口。
小乞丐吃的正欢,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直盯着烧饼,不停地嘬着嘴不让口水掉下来。小乞丐抬起头,站在面前的也是一个小乞丐,另一个小乞丐。
“可以给我吃一点吗?我好饿!”小乞丐作了个揖乞求道。
小乞丐眨巴眨巴眼,看了看烧饼,然后撕下一块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满脸兴奋,抢过烧饼便狼吞虎咽的吃着,囫囵着几口便吃完了,感觉不是那么饿了。看着小乞丐“谢谢你,我叫陈七,你呢?”
张府家的大黄越来越吃不饱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现在总会拿走自己大半的食物,害得自己越来越瘦,连咬人都快有心无力了。
如果生活就是生下来然后活下去,那么这样的生活便可以完美诠释这个这个词的涵义。只要还活着,那么就要生活。
不知道这要过了多久,那一天小乞丐带着陈七上了黑风山,进了那座庙。两人跪在那个胖和尚的面前,祈求胖和尚的收留。
胖和尚笑眯眯的看着二人,捻着念珠不知道作着什么打算。胖和尚看着长跪不起的二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收敛笑容道“此子倒是与佛有缘。”胖和尚扶起陈七然后转头看向小乞丐“不过小施主你,却不适合入我佛门,请回吧。”
小乞丐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陈七,点点头起身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陈七望着远去的小乞丐,一声不吭不知道该说什么挽留的话来,只得忍住眼里的泪水。
胖和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意难测,妄图逆天而行,绝无善果。从此你便法号破戒吧!阿弥陀佛。”
战争再一次降临,天下王朝大将军刘铮统领三十万大军犯我边境,势如破竹,前线守军节节败溃,成功城李国公奉旨前去前线抗敌,成功城内百姓夹道相送。
国公爷一身银盔,手提长枪,骑着一匹白马挥别城内相送百姓。城门下的小女孩在母亲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国有为难,我自当提枪上马,天下有难却有谁可血染青天?烈日当空可有阴云遮阳?身负枷锁可敢奋力一抗!”国公爷望着太阳自言自语道,然后看了看人群中的小乞丐,一脸肃穆拍马而去。
城墙下的小姑娘止住了哭泣,望着离去的父亲的身影,久久不语。小乞丐走到姑娘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点心“吃,好吃。”
点心像是被咬过一口,已经干瘪瘪的不像样子了。小姑娘接过点心,朝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喊道“记住,我们是好朋友!”
小乞丐来到面摊,掏出积蓄叫了一碗面。
对面桌上坐着两个年轻人,似乎是两个秀才。
“唉,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文兄,你说,这战火连连的咱们秀才能做什么!国公爷都出征了,我恨不得能随国公爷一起去战场杀个痛快!”
“邓兄,武能定国,文能安邦。咱们好好学习,终有一天能实现心中抱负的!你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啊!”
“唐夫子说去年延考的科举今年要开考了,唉,考生相较往年更多了。现在国家正是风雨飘零之际,不需要那么多读书人,需要的是能提枪上马的战士。我决定弃文从武,为国家出一分力。
“万万不可啊,文兄。咱们同窗七载,去年乡试的时候你第一,我第二。我都没放弃,你怎么能灰心呢?”……
小乞丐喝尽碗中最后一滴汤,起身便走了。
书院,就叫书院,是成功城里最出名的书院。书院里有个唐夫子文学渊博,教过许多名门之后都慕名而来拜见夫子,书院里也是学子无数,人才济济。
书院里书声朗朗,一片大好的学习氛围。
小乞丐打开课堂的门,齐刷刷的眼睛朝他看来。唐夫子放下书,看着门外的这个小乞丐。
这个小乞丐浑身洁净,眼神坚定而狡黠,身体却好像虚弱无比。
唐夫子挥挥手“既然迟到了,就去后院你玉儿姐姐那里领罚吧。”说完便又开始教授学业了。
声声入耳的读书声,浩然正气,给人一种可与天齐的感觉,小乞丐胸腹中燃起一股热气,大步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正站着一个姑娘翘首期盼着什么。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境极为慌张。
忽然走进一个小乞丐,他看姑娘咧开嘴一笑“我是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