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口,经外穴络。在手背拇、食指之间,合谷穴前赤白肉际。
谁能够想到,和尚金刚入体的命门穴就在那无坚不揣可以开山碎石的拳头上面呢?
可惜,和尚现在已经听不到大胡子在说些什么了。
他命门受损,受到大胡子的霸道劲气袭击,五脏六腑皆被摧毁,现在正大口大口的呕血。先是殷红色的血水,然后就是红褐色的血块。模样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的双腿还在抽搐着,这是身体持有生机前的最后反应。等到身体停止抽动,人也就一命呜呼。
战争就是这么的残忍。刚才还说说笑笑的一个人,转眼间就躺在地上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到来。
有另外一个世界吗?也许吧。
不过,他也用自己的崩溃给雷震争取到了治疗时间。
在和尚主动向大胡子冲过去的时候,雷震就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拧开瓶盖把那瓶子里装着的蓝色液体一半倒在手心的伤口处另外一半都灌进了嘴里。
神奇的是,汨汨流血的手心破洞立即止血。而雷震也一扫疲态,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流了那么多血,身体不仅没有变得虚弱,反而有体力上的提升。
大胡子知道,他喝的是一种基因药剂。
这年头,大规模战争已经是不现实的,但是局域战争以及小规模冲突时有发生。
各个国家为了巩固军备提高军人质量,都在想方设法的为他们的特级战士加持。基因药剂便迎运而生。现在的基因药剂已经发展到非常先进的水准,虽然不能像美国好莱坞电影里面喝了药水后变成蜘蛛侠蝙蝠侠X战警或者绿巨人,但是,把他们变成一个个现实版的超级战士是没有问题的。
最恐怖的是,基因药剂都或多或少有麻痹疼痛神经的作用。也就是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害,你都没办法让他们退缩或者投降。
因为他们不痛!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的行为。
按照时间,他们早已经脱离那支部队多年。怎么手头上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
不过大胡子也能够理解。以他们服务的那家人的背景,想得到这种东西实在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再说,一些基因药剂在黑市上就可以买的到。只要你有钱,并且舍得掏钱。
雷震看着躺在地上血流全身身体抽搐已经越来越微弱的和尚,转过脸看着大胡子说道:“教官,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他是你培养的,又被你亲手杀了。”
“我说过。”大胡子面无表情的说道,一如即往的板着那张胡子浓密的黑脸。“为了儿子。”
“不错。你有一个伟大的理由。”雷震点头说道。“一直都是这样。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不得不做的理由。所以,我们都很尊重你。”
大胡子再次沉默。
这样的话题确实让他感觉到沉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人生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直是排在首位。证明军人最是看重队友之间的感情。
在战场上他们是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为什么出来之后却要互相残杀你死我活?
大胡子知道原因。但是,他没办法做出改变。
他很强,有人更强。
而且,有些东西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逆改。
或许,那个小子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吧?
“因为尊重。所以,就让我们用实力把你打倒吧。”雷震把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给脱下来丢在地上。它已经破了,也用不上了。“这是教官一直教导我们的。我们也一直铭记在心。”
“谢谢。”大胡子声音沙哑的说道。
雷震咧开嘴巴笑。只有一张干涩的笑脸却没有任何声音。
然后,他动了。
他奔跑起来,跑的很快。
黑色风衣的下摆随风飞扬,啪啪作响。
距离转瞬即至,他握起的一拳轰向大胡子的面门。
呼-----
拳头未到,劲风先来。
即便是一股子风,也刮得人脸生痛生痛。
大胡子伸手去挡。
可是,他硕大的拳头却又突然间消失不见。
然后,拳头从风衣的下方伸出来,一拳轰在了大胡子的腹部。
大胡子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都被打飞了出去。
身体重重地砸在恨山口那块倒‘U’型的U腿上,碎石纷飞,鼻子里发出闷哼的声音。
没有等待。
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对自己的犯罪。
雷震一拳击中,身形再次展开,身后的风衣又一次呼呼飞舞。就像是死神的华服,匆忙间赶来收割生命。
然后,他的双手一张,大胡子的整个身体都被那黑色的布料给笼罩起来。
由明到黑,光线瞬间被阻断。
风衣里面,也自然是雷震的地盘。
砰砰砰砰砰砰--------
在一块黑色布料的包裹下,两个强壮的男人在里面恶战,霹雳啪啦的响声不绝于耳。
嘶啦-------
一道响亮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来。
短暂的静止。
时间静止,空间也静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轰------
一声巨响传来。
两个人影从黑布里面弹出来,身体各自向后倒飞而去。
而刚才还穿在雷震身上的风衣却碎成了碎片,在夜风的吹拂下在空中飘飘荡荡找不到归处。
“咳------”雷震站直了身体,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着。
痰里有血丝。显然,他的内脏也受伤了。
教官就是教官。在自己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下还能够反击并且重伤自己。
大胡子的脸上也多了几道疤痕,嘴角有血渗出,却也没有伸手去擦拭一下的意思。
男人流血不流泪。
战斗岂能不流血?
就是和唐重打架的时候,那小子使阴,他也多少会挂上一些彩。为了报复------当然,说出来的理由一定是为了告诫他真正的生死之战是不能有偷机取巧的心思而把他爆打一顿让他能够深刻的记住这个教训。
可惜,那小子到现在也没能记住这个教训,还是时不时的犯错。
“你进步不少。”大胡子看着雷震说道。
“因为我们知道教官很强。”雷震又露出那种没有笑声笑容却足够诡异的笑脸。“执行这个任务,原本就不是一桩让人羡慕的工作。好在教官仁慈,让我们的见面推迟了这么多年。我甚至想着,再熬上几年,那个时候我们的年纪大了就退休了------我们就永远都不用见面了。看来,我们的想法过于一厢情愿。”
“你可以走。”大胡子说道。
雷震看着大胡子,说道:“教官,你有没有教过我们逃跑?”
“没有。”大胡子说道。
“所以我不能走。”雷震说道。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解开衬衣的纽扣,把衬衣也脱下来。
他****着结实却伤痕累累的上半身,对大胡子说道:“教官。来吧。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一样。
那个时候,大胡子就是这样训练他们的。
让他们脱光上衣站在风里雨里雪地里,让他们奔跑跳跃互相对阵互相攻击。
二十年过去了,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大胡子凝视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久久的沉默不语。
这样的战士,不应该牺牲在恨山。
他们可以死,但是应该死在狼山。
那里是国门。他们应该是国士。
“你应该用金蛹养肌粉。”大胡子对雷震说道。“听说祛疤效果不错。”
“——————”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因为两个男人打的不可开交,拳拳到肉。
这是一场亲切的战斗。
他们以前用这样的方式训练,现在用训练的结果在厮杀。
这也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他们一起喝酒吃肉一起上阵杀敌他们日则同训夜则同寝他们喊着说要做一辈子的兄弟,现在兄弟相残你死我活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这是一场-----终归要结束的战斗。
大胡子气喘吁吁的站着。
雷震血肉模糊的躺在哪儿。
“教官。回去吧。”雷震的眼睛也在流血,鲜血已经让他的眼睛不能视物。
“我不回去。”大胡子说道。
“他们有很多人。他们要杀你。他们一直在等待你出来。等着你犯规。”
“我知道。”大胡子说道。“我去杀几个人。杀多少是多少。杀不动了再回来。人回不来魂回来。”
“教官------”
大胡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
他咬了一口,没滋没味。
于是,他走过去,用馒头在雷震的眼睛上沾上血,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他们有这样的规矩。如果有一位兄弟牺牲了,他们就沾着兄弟的血吃馒头。
他们吃下他的血,也就记下他的仇。
他们活着。也替牺牲的兄弟活着。
“教官-----”雷震哭喊着叫道。
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泪就成了血血也成了泪。
这是血泪!
“兄弟。再见。”大胡子说道。
他站起来。捧着馒头。
一路走。一路吃。
他要去北方。
北方有城,名曰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