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男子在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知道了自己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在养父母过世之后,他就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他说我母亲当年抛弃我,一定是有她迫不得已的原因,无论怎样,是她给了我生命,我不恨她。而且在今生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谁生的。如果她过的不够好,我一定要照顾她,等她老了的时候,我要尽孝于她,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无论她认不认我这个儿子,但是我认她这个亲娘。几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当他的亲生母亲由一个女人陪伴着来和他相见,在火车站,一看见他就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谁都没有告诉他,他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母子连心啊!”我说,他的这个故事让我感到有些不安,我的心就像过山车一样,呼啸着进入了谷底。
“是啊!作为一个有血性,有良知的男人都不会去恨自己的母亲,无论他的母亲是否抚养过他,但是给了他生命,就要对得起他。就像你的这个孩子,无论你将来是把他养大还是把他送人了,但是你把他生下来了,你对他就是有功之臣。他长大了知道这些之后就会感谢你的。”
送人?!当然我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谈论过这个问题,但是当他表示能够接纳这个孩子的时候,这个讨论在我的世界中似乎就已经翻篇了,在我的脑海中,几乎已经全是关于和他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所有的美好的想象了!
但是想象也只能是温暖和安慰自己罢了,现实就是现实,在这个男人面前我能够做到的就是顺从,我没有一点资本和实力能够让自己的想法和愿望直挺挺的伫立在别人面前。
“什么功臣!哪个女人都要生孩子的。”我说:“其实我也想过,我这些年什么都没有攒下,什么都没有,究竟接下来的日子会怎样?我从来都不敢去想象。就这样一无所有的去养一个孩子,听起来确实是天方夜谭!”
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怎么能说你一无所有呢?不是还有我吗?这个孩子咱俩养!”
“要是那样当然就更好了!这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晚上的时候,他和我说,他有一个战友,结婚十几年了,妻子不能生育,一直没有孩子,他的战友是一个政府部门的办公室主任,妻子是一个中学教师,家中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条件相当不错。两个人的感情特别好,男人说要是有适当的想领养一个孩子。妻子也愿意。“要是能够有一个合适的人家收养他,其实你把他送人了也很好!”他说。
他的话让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尽管我还是在他的家里,尽管我身上还穿着他给我买的衣服,尽管我已经吃过他给我做的饭菜,但是我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关于他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很可能就是海市蜃楼,当我带着那份想用一辈子来报答,带着那些关于未来的种种幻想,扑进他的怀抱的时候,原来却是一场空。
“就是要送给他们的话,那我也得见见他们,我要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知道他们的身份信息??????”
“人家不会和你见面的,人家怕你以后回来找孩子!”还没有等我的话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说。
“那我也要知道孩子的下落啊,我又一点都不了解他,怎么就放心把孩子送给他们啊!”
“他是我最好的战友,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我求助于他,让他帮助我一点钱?你猜他怎么着?”
“他怎么了?”
“他给我一张卡,说,这里的钱你拿去用吧!不用着急还!所以我们俩的感情特别好,我没有离婚的时候,我媳妇儿和他媳妇儿的关系也特别好!就像亲姐妹一样。”
但是就仅凭他说这些,无法让我放心。“那就等等再说吧,反正还有二十来天才能生呢!”
“是啊!反正还有一些日子,将来你一定会见到他们的,就是咱俩将来在一起了,一定会和他们常来常往的。那样你也经常会见到孩子,也放心。”
“再说吧!反正还没有生呢!等生下来之后在做决定吧!”我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独自去睡觉了。
后来我回想起那个晚上,才明白了他当时的想法,也许是他想让我有个明确的表态,把孩子生下来就送人了,然后在和我谈论感情。他能接纳我,但是孩子??????可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明确的说他的想法,如果他能够真实的说出,也许我们还可以好好的商议一下,如果他的战友的情况真的就如他说的那么好,他们能够给孩子一个非常好的生活和成长环境,而且我要是能够和他在一起还会经常的见到孩子,我会为他考虑,我会同意的。
但是他没有。
我一共在鞍山住了三天,这三天的时间就是他陪伴着我,有时候我们会出去走走,有时候就是他一个人出去会朋友,会客户,我在家里等他。他并没有象事先预订的那样,把我的二姐接过来陪我待产,伺候我月子。他一直很不开心的样子,我也不敢向他再提这样的要求了,我意识到了他的摇摆不定,但是我无法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保障,让他安心。那个时候的我,只能够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三天之后,他说他还是要去一趟丹东,他说他怕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安全,要是出现什么状况,他不在我身边,我对鞍山又不熟悉,他不放心。
我明白他的心思了,于是我提出我要回到沈阳再做打算。我不能回家,因为我当时已经那个月份了,我要是在家里生下这个孩子,那??????不行也不可能!!!
于是他又把我送到了沈阳的南湖劳务市场附近的小旅店里。他有些不安,我能够感觉的到,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他一再和我说,他其实是个善良的男人,他们家世代信佛,父母和祖父母们从小就教育他要行善积德,做好人行善事。
我安慰他不要想的太多,孩子毕竟不是他的,无论他作出怎样的决定,都不伤天害理。而且我还很感谢他,毕竟这些天来,他给予了我莫大的安慰,让我在这样绝望的时刻,有一份寄托,有一份指望,想到他,心中就踏实,就感觉自己的生活从地狱到天堂其实就是一步之遥。虽然身处地狱,但是想到他看到他,就看到了天堂,自己就多了勇气和力量。并且因为他的出现,还让我对这个孩子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幻想。说实话,自从知道自己怀孕,我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太多的感情,那种感觉和在婚内怀孕的准妈妈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始终感觉孩子就是一颗炸弹,一想起来就心慌意乱,迷茫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但是有了他,感觉就完全的不一样了,他能够给予我这么多,能够陪伴我这些日子,我很知足。
我越是安慰他,他就越显得犹豫而难受。
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他这一次去丹东并不是什么生意上的事情,只是去看望他的一个表姐,他是家中的老大,他从小就和这个表姐感情很要好,一直处得象亲姐弟。前两天他表姐打电话让他去一趟,他速去速回,两天足够,他回来后就到沈阳来接我去鞍山。他要我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