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锁链在晨曦中乘着朝阳缓缓拉开,办公楼的大门短暂的闭合后又敞开了它宽广的胸怀。井筒上“安全第一”四大大字俯瞰着地上行色匆匆的陆离身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和往常一样工人们急急忙忙的换上工作服,排着队下井,做着和以往并无差别的机械工作。办公楼里的科员们坐在一张张办公桌后又开始了一天的笔耕。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当人们那天看到一辆辆警车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结局,无论是外省帮还是底层的工人在这压倒性的力量前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去说不的。至少在肢体上是没有动作的。
在这所有的一切暂时的消停后,徐志武铁青的脸上添了几分深虑,究竟是哪出了问题?最后竟然弄到了这个地步,这一切到底是人为的谋划出来的?还是一步步演化到这个地步的?是企业管理制度的不完善还是人事上的欠缺?问题的根源在哪儿?他要想个明白。
企业的顶层设计确实出现了大问题,他首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为什么这么说?追本溯源,企业是国企,是党领导下的企业,是公有制经济的支柱,代表的应该是先进的生产力,共产党本质上来说是工人阶级的政党,应该理应维护工人阶级的根本利益,可事实上方向在一开始就已经偏离了这一初衷。企业内部派系斗争严重,拉帮结派,每股力量都在培植自己的根系,没有把主要精力放在扩大生产力上,那么从本质上来说工人的利益也无从谈起。从制度上来说,我一直在推进保守型的改革,可是效果并不佳,政令频繁是一方面,朝令夕改又是一方面,可是最大的阻碍还是在人事上,没有人事上的支撑,制度再完善没有人去执行,那么制度就是一只花瓶,可反过来说,如果只有人事上的支撑,制度一塌糊涂,管理成本就会大幅提高。只有两者都契合完后,才有可能有效的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转,可光有两者还是不能够,没有强有力的监察,权力就得不到约束,利益链条就掐不断。可这真的很难办,资源性企业有着致命的弱点,低附加值的劳动,创新能力不够,裙带关系错综复杂,每走一步,都会断掉一大部分人的利益链条。与其说我自己主动走到我现在连我自己都看不起的地步,不如说我是一步步被逼成这样的。上令不能下达,下想不能反馈,中间缺少一个有效率的循环机构。企业的主体是工人,与其培养几个科长处长,不如下功夫去栽培基层队长,只要上下能够有效的通气,问题就能够一步步缓和。要耐心的等待着一次次的失败,要打赢一次战役,而不是单单打赢一场战争,我自身一定要用战略的眼光去看问题,不要把眼光只局限在战术层面。一次次的失败或许最后我就赢了,一次次赢了最后没准儿就输了。现在的眼光不能再向上看了,得低头俯视了。记得当初我踏入领导层的时候时常惊醒自己的一句话,“共罪不可无,私罪不可有。”可现在我好像都忘记掉了,这件事儿给我自己敲响了警钟,我还能不能把自己丢在地上的理想重新捡起来?徐志武想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难啊!真的好难那,我都这把岁数了,难道真的要重新开始了吗?我真的要去尝试吗?真的能够成功吗?”
幽暗的楼道里留下了他彷徨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