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四个人相继下了水,互相搀扶着向洞里趟水而去,刘斌在最前面拿着手电照路。
真进了洞,大家才发现往里走的是缓缓的下坡路,水流很缓,水也不深,只是水底和洞壁都长满了青苔,特别滑。
“呀!好像有条鱼撞到了脚后跟了!”何萍兴奋地大叫。
刘斌转身用手电往水里照,一条黑影闪了一下,又钻到一块大石头边停了下来,样子看不大清楚,但肯定不是洞口的那些小鱼,样子黑黑的,尾巴长长的。
“哦,这条鱼不小呢,起码有半斤,好像是鲢鱼,我们的午餐有着落了!云飞,你帮我拿着电筒。”刘斌一边说,一边将手电递给云飞,准备去捉鱼。
这鱼看着笨拙,游起来却十分灵敏,尾巴一甩,在水中扬起一团浑浊,向洞里的方向游去。
刘斌几步赶过去,想挡住鱼的去路,云飞担着照明的责任,也急忙跟去,雨潇踩在水里,脚底被石子硌着有些疼,一直是拽着王云飞的胳膊,而何萍又拉着雨潇的手臂,这下几个人都向前快走了几大步。
刘斌注意力在鱼上,全然没有发现前面坡度突然向下变陡,一脚踏出去,才发现失去了平衡,脚下一滑,身子后仰,他本能地一把拉住了正好在后面的云飞。刘斌体重一百好几十,这下将瘦弱的王云飞拽得向前一个踉跄,身子扑了下去,后面的两个女生本来就脚下不稳,也都惊叫着跟着云飞向前倒。
原来这山洞的地面刚开始只是缓缓向下,但到了刘斌滑倒的地方,就开始变陡,而且越来越陡,如果只是用手电往洞深处照,还很难发现这个隐藏的危险。
四个人连成一团,像坐滑梯一样向着洞的斜下方滑去,由于石壁水底全是厚厚的青苔,想要抓住个什么也不可能。
就这样滑了好长一截,突然有了亮光,似乎是穿过山洞到了另一端的洞口,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就都扑通通掉进了一个水潭里。
刘斌是在农村小河边玩大的,水性还算不错,入水后本能地从水底往上窜,出了水面就拼命往水潭边游去,距离岸边还有一半距离时,头脑稍微清醒了些,回头一看,其他三人都已浮出水面,正在扑腾着。看到何萍离自己最近,尖声叫着“救命”,刘斌又转身往回游去,刚接近何萍,就被何萍一把搂住。平日里都知道水里救人要从后面绕过去,但真到救人时,可就不定怎么回事了。
刘斌被何萍从前面紧紧搂住,一下子慌了神,两人一起向水下沉去,刘斌呛了一口水,何萍估计呛得更厉害,搂住刘斌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刘斌定了定神,将何萍的手掰开,从侧面搂住呛得半昏的何萍,吃力地向岸边游去。
刚才看着距离很近的潭边,游了半天居然都还没有到,刘斌有些筋疲力尽了,又开始往下沉,忽然觉得脚下踩着石头了,于是鼓起最后的力气垫着脚几乎是半游半走地扑到潭边。刚把何萍拖上岸,刘斌直接就躺下了,感觉坐起来都很困难。
这时,雨潇的惊叫声又传到刘斌耳里,让他猛然清醒,水里还有两个人啊!
刘斌条件反射地坐起,看到雨潇在水里打着水,水花四溅,但好像游不动的样子。
本来雨潇是会蛙泳的,但从洞中滑下时,有一只脚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受了伤,几乎没法蹬腿,只有用手划着水,尽量保持着不沉下去。
云飞从小怕水,几乎没怎么下过水,背上又背着自己和李雨潇的包,在水里扑腾几下后,就不再动弹,身子已经沉在水里,只有两人的背包还半浮在水面。
“善非,快,你去救那个女娃!”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扑通一声,一条身影跃入潭中。
雨潇用手划水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绝望中突然见一皮肤黝黑的男子向自己游来,近身后却突然不见了人影,只是觉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自己的腰,将自己向前推去,李雨潇赶忙划手,加上身后的推力,终于一步步接近岸边,将上半身趴在潭边,却再也没力气往上爬。
这时身后的男子浮出水面,敏捷地上岸,双手抓住雨潇的双肩,见将她拉上了岸。
雨潇头脑一片空白,直望着这男子,一时说不出话。
这男子大约二十岁,中等身材,上身****,皮肤黝黑。虽然长得健壮,腹肌和胸肌一块块的界限分明,但五官却也端正秀气,最让人印象深刻是,一双眼睛清澈而纯洁,直直地盯着雨潇的脸,分明还带着些惊讶与好奇。
雨潇像在做梦一般,猛然想起云飞还在水里,立马想起身往水里看,这时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又跌坐下来,只是嘴里终于喊出了声音“云飞!云飞!他不会游泳!”
在青年男子下水救雨潇的时候,刘斌也惊呆了,让他吃惊的是,潭的另一边,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位老者手持一根青悠悠的竹竿,足有十余米长,准确地用竹竿挑住还浮在水面的背包,不知怎么一用劲,竟然将王云飞连同背包一起挑出水面!老人慢慢转身,将王云飞用竹竿缓缓往岸边送过来,刘斌赶忙站起,过去接住云飞,忽然感觉好重,两人抱着又倒在了潭边。
“就你们四人吧,水下还有人吗?”老人放下竹竿,三两步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就我们四个!”刘斌答到,转眼看云飞,双眼紧闭,已经不省人事。
老人过来,将云飞身上的包取下,让他仰面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然后右手轻轻按在王云飞腹部,手臂做了个旋转的动作。
“哇!”的一声,云飞口中喷出一条水柱,苏醒过来,侧着身子咳嗽不止。
“好啦好啦”老者也松了口气。
刘斌一时也有些恍惚,打量着老者。
这老者穿着白色绸缎面料的对襟褂子,下身穿的似乎是麻布做成的宽松短裤,年龄约莫五六十岁,个头不高,身材削廋,胡须稀松,眉毛特别长,从眼角两边垂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闪着深邃的光芒。
难以相信这样一位身材单薄的老者,竟能用竹竿将云飞直接挑到岸边!刘斌呆呆地望着老者,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善非,看看大家的伤势吧!”老者说道。
年青小伙答应着,用眼睛扫视几个人。
雨潇伤得最重,几乎无法站立,何萍手肘处擦破一大块皮,在冒着鲜血,云飞吓得厉害,吐完水还在发愣,刘斌头上不知撞在什么地方,额头隆起个青包。
“善非,你去家里拿把躺椅过来,我先给他们稍微处理下”老者看清了几个人的伤势,转身吩咐那年轻人。
“好哩!”年轻人答应着,转身就不见了人影。
老者在潭边走了一圈,弯腰摘了些花草,握在手心,双手合掌旋转,似乎是在揉搓着花叶。
来到何萍身边,老者舒展手掌,将揉好的花草粉屑敷在伤口表面,何萍痛得“呀”了一声。
“没关系,很快就止血了”,老者说着,又走到刘斌身边,看了看他额头上的包,用手将剩余的花草粉末混合着新鲜的汁液贴在刘斌的额头。
在老者手掌贴上额头的一瞬间,刘斌感觉到就如接触一团发烫的棉花般,花草粉的清凉与手掌的绵烫同时袭来,似乎药力一下子就深入内部,额头似乎不觉得疼了。
“谢谢!谢谢!”刘斌连声道谢。
老者微微一笑,算是回应,说道:“你们几个年轻人真是调皮,连这里也找得到!”
这句话声音不算大,却字字入耳,四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居然还是普通话,只是这普通话似乎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口音,没了字正腔圆的“官调”,却充满了十足的亲切感,让人突然想起记忆中某个最慈祥的老师或者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