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要无双传话,你早就算准了她会告诉小朵,是不是?上官冷月,你居然算计到我身上来!”
我扶住桌角,以免一个不稳倒下去,“二哥,我还是方才那句话,你若光明磊落,对我无一丝邪念,我又如何会得逞?”我挤出一丝微笑,“现在,二嫂与你反目,没有她的帮助,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你卑鄙!”他吼道,“不要叫我二哥,我不认识你这样无耻的人!”他额头上的青筋暴了出来,牙关紧咬,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再对我动手。
无耻么?确实。我想出这样不堪的招数离间他们夫妻二人,顺便将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涉进来,连我自己都被内心蛰伏的阴暗吓到了。我不是不能害人,过去的懦弱不过是因为我不想,人生苦短,我活得太过高傲,宁愿逞强也不屑以心机作茧自缚,原来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做的这般出色。
只是有一件事,不会有人知道,今日这一出,看似是为了凌默,实则更是为了凌云。他偷走了我的火枪,以为以此可以陷害凌默私制军火,却忘了,没有凌默,一个逃犯如何能够带着妻儿自由出入栖风镇,他以为可以把我当做一颗棋子,制肘凌默,惟独忽略了,自己亦不过是南朝皇帝的一个傀儡,手足相残,省去他不少力气。
若我看不透便罢,陪着凌云自掘坟墓亦未尝不可,穷途末路之时,一句“天要亡我”费不了许多心力。
可是我偏偏看懂了这个局,便没有纵容的道理,与其看着他们相继惨死,不如尽早想办法悬崖勒马。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坏人,不如让我来做。
我出乎意料地平静,“小朵性子刚烈,你还是快些去看看她吧,我只怕她会想不开。”
他冷哼一声,“不用你操心。”他转身离去的时候,衣袂翩飞的背影真的很像凌默,我苦笑,“这样恨我,也好,分开时便不会太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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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然地半跪在榻上收拾包袱,跪得久了,腿有些麻,我一边锤着腿一边看着枕边的那本《庄子》。跟了我多年,边缘已经微微起毛,封底还有几块显眼的茶渍——被父亲看到又是一通说,过去他总交待我读书时最忌饮食进茶,我表面上服从,背地里却改不了这毛病。这次离开,这书自然也应随身,只是塞满了银票,包袱再也容不下什么了。这着实让人痛苦,不带盘缠,自然会饿死在路上,不带书,又实在舍不得。
思索半天,只得忍痛割爱,我喃喃道,“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即使是为了宝贝也要好好活下去。”
本来并未想过要这么快离开,因为实在不知向何处去。小朵要我滚,凌云则彻底将我当做了透明人,无双再也不敢围着我转,即使是这样,我也未想过这样离去。直到有一日,我隐约听到小朵讽刺凌云,你喜欢她还要日日装腔作势累不累,不如收了房吧。我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心里想,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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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四下里一片死寂,我提着包袱,一步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月上中天,凄冷的月光散落在庭院中,一如我再也寻不回欢乐。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我终于连不多的在乎我的人也失去了。
凌云。
他给的不过是几年的安慰,我却注定用一生去怀念。
是我太贪心,那样好的人,又怎会在我的人生中停留太久。过客罢了。
留不住的,留不住的。
迈出院门的那一刻,我重重吸了口气,却倔强地不肯回头,我怕,一回头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十七岁那年,有一个和我最爱的人七分相像的人闯了进来,上林苑赏梅,他冒失地将我误认为妒妇。
一年后,樱花树下,暴雨倾盆,他的身影若隐若现,直待靠近才看清,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满腔的失落为日后的分离埋下线索。
二十二岁,他连夜来寻受伤的我,细心地脱下外袍盖住我的脚,“你的脚只能让老三看。”
不是没有感动,只是这样卑微的一段情,一开始便无关风月,更承受不住阴谋的力量。
再见了,凌云。虽然我的道别,你听不见。
我越走越快,狭长的巷子一下到了尽头,偶尔不安地回头,身后似乎有人尾随。心中一惊,莫不是遇见了劫匪?若是劫财,自然好说,包袱里的东西拿去便是,只是,若是……
越想越怕,我慢慢停下了脚步,耳畔是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并没有杂音。我半信半疑地转过身,仍是不见一人。
不可能,我的感觉不会错,一定有人跟着我。
我想了想,计上心来,装过身,若无其事地走,故意七拐八绕,消磨对方的耐心,终于,看到一个隐秘的墙角,我贴着墙站定,慢慢蹲下身,果然,不久便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往来时的路去了。
“连翘。”我叫住她,“看来凌默并没有好生调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