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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给孤园问古谈因 天竺国朝王遇偶

起念断然有爱,留情必定生灾。灵明何事辨三台,行满自归元海。不论成仙成佛,须从个里安排。清清净净绝尘埃,果正飞升上界。

却说寺僧,天明不见了三藏师徒,都道:“不曾留得,不曾别得,不曾求告得,清清的把个活菩萨放得走了。”正说处,只见南关厢有几个大户来请,众僧扑掌道:“昨晚不曾防御,今夜都驾云去了。”众人齐望空拜谢。此言一讲,满城中官员人等,尽皆知之。叫此大户人家,俱治办五牲花果,往生祠祭献酬恩不题。

却说唐僧四众,餐风宿水,一路平宁,行有半个多月。忽一日,见座高山,唐僧又悚惧道:“徒弟,那前面山岭峻峭,是必小心!”行者笑道:“这边路上,将近佛地,断乎无甚妖邪。师父放怀勿虑。”唐僧道:“徒弟,虽然佛地不远;但前日那寺僧说,到天竺国都下有二千里,还不知是有多少路哩。”行者道:“师父,你好是又把乌巢禅师《心经》忘记了。”三藏道:“《般(bō)若(rě)心经》是我随身衣钵。自那乌巢禅师教后,那一日不念!那一时得忘,颠倒也念得来,怎会忘得?”行者道:“师父,只是念得,不曾求那师父解得。”三藏说:“猴头!怎又说我不曾解得!你解得么?”行者道:“我解得,我解得。”自此,三藏、行者再不作声。

旁边笑倒一个八戒,喜坏一个沙僧,说道:“嘴巴!替我一般的做妖精出身,又不是那里禅和子,听过讲经;那里应佛僧,也曾见过说法。弄虚头,找架子,说什么‘晓得,解得’,怎么就不作声?听讲!请解!”沙僧说:“二哥,你也信他。大哥扯长话,哄师父走路。他晓得弄棒罢了,他那里晓得讲经!”三藏道:“悟能、悟净,休要乱说。悟空解得是无言语文字,乃是真解。”他师徒们正说话间,却倒也走过许多路程,离了几个山冈,路旁早见一座大寺。三藏道:“悟空,前面是座寺啊!你看那寺,倒也不小不大,却也是琉璃碧瓦;半新半旧,却也是八字红墙。隐隐见苍松偃盖,也不知是几千百年间故物到于今;潺潺听流水鸣弦,也不道是那朝代时分开山留得在。山门上,大书着‘布金禅寺’;悬匾上,留题着‘上古遗迹’。”

行者看得是“布金禅寺”,八戒也道是“布金禅寺”。三藏在马上沉思道:“‘布金’,‘布金’……这莫不是舍卫国界了么?”八戒道:“师父,奇啊!我跟师父几年,再不曾见识得路,今日也识得路了。”三藏说道:“不是。我常看经诵典,说是佛在舍卫城祇树给孤园。这园说是给孤独长者问太子买了,请佛讲经。太子说:‘我这园不卖;他若要买我的时,除非黄金满布园地。’给孤独长者听说,随以黄金为砖,布满园地,才买得太子祇园,才请得世尊说法。我想这布金寺,莫非就是这个故事。”八戒笑道:“造化!若是就是这个故事,我们也去摸他块把砖儿送人。”大家又笑了一会,三藏才下得马来,进得山门。只见山门下,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整车坐下;也有睡的去睡,讲的去讲。忽见他们师徒四众,俊的又俊,丑的又丑,大家有些害怕,却也就让开些路儿。三藏生怕惹事,口中不住只叫:“斯文!斯文!”这时节,却也大家收敛。转过金刚殿后,早有一位禅僧走出,却也威仪不俗。真是:面如满月光,身似菩提树。拥锡袖飘风,芒鞋石头路。

三藏见了问讯,那僧即忙还礼道:“师从何来?”三藏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之旨,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方,造次奉谒,便借一宿,明日就行。”那僧道:“荒山十方常住,都可随喜;况长老东土神僧,但得供养,幸甚!”三藏谢了,随即唤他三人同行。过了回廊香积,径入方丈。相见礼毕,分宾主坐定。行者三人亦垂手坐了。

话说这时,寺中听说到了东土大唐取经僧人,寺中若大若小,不问长住、挂榻、长老、行童,一一都来参见。茶罢,摆上斋供。这时,长老还正开斋念偈,八戒早是要紧,馒头、素食、粉汤一搅直下。这时方丈却也人多,有知识的,赞说三藏威仪;好耍子的,都看八戒吃饭。却说沙僧眼溜看见头底,暗把八戒捏了一把,说道:“斯文!”八戒着忙,急的叫将起来,说道:“‘斯文!’‘斯文!’肚里空空。”沙僧笑道:“二哥,你不晓的。天下多少‘斯文’,若论起肚子里来,正替你我一般哩。”八戒方才肯住。三藏念了结斋,左右撤了席面,三藏称谢。

寺僧问起东土来因,三藏说到古迹,才问布金寺名之由。那僧答曰:“这寺原是舍卫国给孤独园寺,又名祇园。因是给孤独长者请佛讲经,金砖布地,又易今名。我这寺一望之前,乃是舍卫国。那时给孤独长者正在舍卫国居住,我荒山原是长者之祇园,因此遂名给孤布金寺。寺后边还有祇园基址。近年间,若遇时雨滂沱,还淋出金银珠儿。有造化的,每每拾着。”三藏道:“话不虚传,果是真。”又问道:“才进宝山,见门下两廊有许多骡马车担的行商,为何在此歇宿?”众僧道:“我这山唤做百脚山。先年且是太平,近因天气循环,不知怎的,生几个蜈蚣精,常在路下伤人。虽不至于伤命,其实人不敢走。山下有一座关,唤做鸡鸣关,但到鸡鸣之时,才敢过去。那些客人,因到晚了,惟恐不便,权借荒山一宿,等鸡鸣后便行。”三藏道:“我们也等鸡鸣后去罢。”师徒们正说处,又见拿上斋来,却与唐僧等吃毕。

此时,上弦月皎,三藏与行者步月闲行。又见个道人来报道:“我们老师爷要见见中华人物。”三藏急转身,见一个老和尚,手持竹杖,向前作礼道:“此位就是中华来的师父?”三藏答礼道:“不敢。”老僧称赞不已。因问:“老师高寿?”三藏道:“虚度四十五年矣。敢问老院主尊寿?”老僧笑道:“比老师痴长一花甲也。”行者道:“今年是一百零五岁了。你看我有多少年纪?”老僧道:“师家貌古神清,况月夜眼花,急看不出来。”叙了一会,又向后廊看看。三藏道:“才说给孤园基址,果在何处?”老僧道:“后门外就是。”快教开门。但见是一块空地,还有些碎石迭的墙脚。三藏合掌叹曰:忆昔檀那须达多,曾将金宝济贫疴。祇园千古留名在,长者何方伴觉罗?

他们玩着月,缓缓而行。行近后门外,至台上,又坐了一坐。忽闻得有啼哭之声,三藏静心诚听,哭的是爷娘不知苦痛之言。他就感触心酸,不觉泪堕。回问众僧道:“是甚人在何处悲切?”老僧见问,即命众僧先回去煎茶;见无人,方才对唐僧、行者下拜。三藏搀起道:“老院主,为何行此礼?”老僧道:“弟子年岁百余,略通人事。每于禅静之间,也曾见过几番景象。若老爷师徒,弟子聊知一二,与他人不同。若言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行者道:“你且说,是甚事?”老僧道:“旧年今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怨之声。弟子下榻,到祇园基上看处,乃是一个美貌端正之女。我问他:‘你是谁家女子?为甚到于此地?’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因为月下观花,被风刮来的。’我将他锁在一间敝空房里,将那房砌作个监房模样,门上止留一小孔,仅递得碗过。当日与众僧传道:‘是个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家,乃慈悲之人,不肯伤他性命。每日与他两顿粗茶粗饭,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疯作怪,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静处,却思量父母啼哭。我几番家进城乞化,打探公主事,全然无损。故此坚收紧锁,更不放出。今幸老师来国,万望到了国中,广施法力,辨明辨明。一则救拔良善,二则昭显神通也。”三藏与行者听罢,切切在心。正说处,只见两个小和尚请吃茶安置,遂而回去。

八戒与沙僧在方丈中突突哝哝的道:“明日要鸡鸣走路,此时还不来睡!”行者道:“呆子又说什么?”八戒道:“睡了罢!这等夜深,还看什么景致!”因此,老僧散去,唐僧就寝。正是那:人静月沉花梦悄,暖风微透壁窗纱。铜壶点点看三汲,银汉明明照九华。

当夜,睡还未久,即听鸡鸣。那前边行商,烘烘皆起,引灯造饭。这长老也唤醒八戒、沙僧,扣马收拾。行者叫:“点灯来。”那寺僧已先起来,安排茶汤、点心,在后候敬。八戒欢喜,吃了一盘馍馍,把行李、马匹牵出。三藏、行者对众辞谢。老僧又向行者道:“悲切之事,在心,在心!”行者笑道:“谨领,谨领。我到城中,自能聆音而察理,见貌而辨色也。”那伙行商,哄哄嚷嚷的也一同上了大路。将有寅时,过了鸡鸣关。至巳时,方见城垣。真是铁瓮金城,神州天府。那城:

虎踞龙蟠形势高,凤楼麟阁彩光摇。御沟流水如环带,福地依山插锦标。

晓日旌旗明辇路,春风箫鼓遍溪桥。国王有道衣冠胜,五谷丰登显俊豪。

当日,入于东市街,众商各投旅店。他师徒们进城,正走处,有一个会同馆驿,三藏等径入驿内。那驿内管事的即报驿丞道:“外面有四个异样的和尚,牵一匹白马进来了。”驿丞听说有马,就知是官差的,出厅迎迓。三藏施礼道:“贫僧是东土唐朝钦差灵山大雷音见佛求经的。随身有关文,入朝照验。借大人高衙一歇,事毕就行。”驿丞答礼道:“此衙门原设待使客之处,理当款迓。请进,请进。”三藏喜悦,教徒弟们都来相见。那驿丞看见嘴脸丑陋,暗自心惊,不知是人是鬼,战兢兢的,只得看茶,摆斋。三藏见他惊怕,道:“大人勿惊。我等三个徒弟,相貌虽丑,心地俱良。俗谓‘山恶人善’,何以惧为?”驿丞闻言,方才定了心性,问道:“国师,唐朝在于何处?”三藏道:“在南赡部洲中华之地。”又问:“几时离家?”三藏道:“贞观十三年,今已历过十四载。苦经了些万水千山,方到此处。”驿丞道:“神僧!神僧!”三藏问道:“上国天年几何?”驿丞道:“我敝处乃大天竺国。自太祖、太宗传到今,已五百余年。现在位的爷爷,爱山水花卉,号做怡宗皇帝,改元靖宴,今已二十八年了。”三藏道:“今日贫僧要去见驾,倒换关文,不知可得遇朝?”驿丞道:“好,好,正好!近因国王的公主娘娘,年登二十青春,正在十字街头高结彩楼,抛打绣球,撞天婚,招驸马。今日正当热闹之际,想我国王爷爷还未退朝。若欲倒换关文,趁此时好去。”三藏欣然要去,只见摆上斋来,遂与驿丞、行者等吃了。

时已过午。三藏道:“我好去了。”行者道:“我保师父去。”八戒道:“我去。”沙僧道:“二哥罢么。你的嘴脸不见怎的,莫到朝门外装胖,还教大哥去。”三藏道:“悟净说得好。呆子粗夯,悟空还有些细腻。”那呆子掬着嘴道:“除了师父,我三个的嘴脸,也差不多儿。”三藏却穿了袈裟,行者拿了引袋同去。只见街坊上士农工商,文人墨客,愚夫俗子,齐咳咳都道:“看抛绣球去也!”三藏立于道旁,对行者道:“他这里人物衣冠,宫室器用,言语谈吐,也与我大唐一般。我想着我俗家先母,也是抛打绣球,遇旧姻缘,结了夫妇。此处亦有此等风俗。”行者道:“我们也去看看,如何?”三藏道:“不可,不可。你我服色不便,恐有嫌疑。”行者道:“师父,你忘了那给孤布金寺老僧之言?一则去看彩楼,二则去辨真假。似这般忙忙的,那皇帝必听公主之喜报,那里视朝理事?且去去来。”三藏听说,真与行者相随。见各项人等,俱在那里看打绣球。呀!那知此去,却是渔翁抛下钩和线,从今钓出是非来。

话表那个天竺国王,因爱山水花卉,前年带后妃公主在御花园月夜赏玩,惹动一个妖邪,把真公主摄去,他却变做一个假公主。知得唐僧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到此,他假借国家之富,搭起彩楼。欲招唐僧为偶,采取元阳真气,以成太乙上仙。正当午时三刻,三藏与行者杂入人丛,行近楼下,那公主才拈香焚起,祝告天地。左右有五七十胭娇绣女,近侍的捧着绣球。那楼八窗玲珑,宫主转睛观看,见唐僧来得至近,将绣球取过来,亲手抛在唐僧头上。唐僧着了一惊,把个毗卢帽子打歪,双手忙扶着那球,那球毂辘的滚在他衣袖之内。那楼上齐声发喊道:“打着个和尚了!打着个和尚了!”噫!十字街头,那些客商人等,济济哄哄,都来奔抢绣球,被行者喝一声,把手傞(suō)一傞,把腰躬一躬,长了有三丈高,使个神威,弄出丑脸,唬得些人跌跌爬爬,不敢相近。霎时人散,行者还现了本像。那楼上绣女宫娥,并大小太监,都来对唐僧下拜道:“贵人,贵人!请入朝堂贺喜。”三藏急还礼,扶起众人,回头埋怨行者道:“你这猴头!又是撮弄我也。”行者笑道:“绣球儿打在你头上,滚在你袖里,干我何事?埋怨怎么?”三藏道:“似此,怎生区处?”行者道:“师父,你且放心。便入朝见驾,我回驿报与八戒、沙僧等候。若是公主不招你便罢,倒换了关文就行;如必欲招你,你对国王说:‘召我徒弟来,我要吩咐他一声。’那时,召我三个入朝,我其间自能辨别真假。此是‘倚婚降怪’之计。”唐僧无已从言。行者转身回驿。

那长老被众宫娥等撮拥至楼前。公主下楼,玉手相搀,同登宝辇,摆开仪从,回转朝门。早有黄门官先奏道:“万岁,公主娘娘搀着一个和尚,想是绣球打着,现在午门外候旨。”那国王见说,心甚不喜;意欲赶退,又不知公主之意何如,只得含情宣入。公主与唐僧遂至金銮殿下,正是:一对夫妻呼万岁,两门邪正拜千秋。礼毕,又宣至殿上,开言问道:“僧人何来?遇朕女抛球得中。”唐僧俯伏奏道:“贫僧乃南赡部洲大唐皇帝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经的。因有长路关文,特来朝王倒换。路过十字街彩楼之下,不期公主娘娘抛绣球,打在贫僧头上。贫僧是出家异教之人,怎敢与玉叶金枝为偶?万望赦贫僧死罪,倒换关文,打发早赴灵山,见佛求经,回我国土,永注陛下之天恩也。”国王道:“你乃东土圣僧,正是‘千里姻缘使线牵’。

寡人公主,今登二十岁未婚,因择今日年月日时俱利,所以结彩楼抛球,以求佳偶。可可的你来抛着,朕虽不喜,却不知公主之意如何?”那公主叩头道:“父王,常言‘嫁鸡逐鸡,嫁犬逐犬’。女有誓愿在先,结了这球,告奏天地神明,撞天婚抛打。今日打着圣僧,即是前世之缘,遂得今生之遇,岂敢更移。愿招他为驸马。”国王方喜。即宣钦天监正台官选择日期。一壁厢收拾妆奁,又出旨晓谕天下。三藏闻言,更不谢恩,只教“放赦,放赦。”国王道:“这和尚甚不通理!朕以一国之富,招你做驸马,为何不在此享用,念念只要取经!再若推辞,教锦衣官校推出斩了!”长老唬得魂不 体,只得战兢兢叩头启奏道:“感蒙陛下天恩。但贫僧一行四众,还有三个徒弟在外,今当领纳,只是不曾吩咐得一言。万望召他到此,倒换关文,教他早去,不误了西来之意。”国王遂准奏道:“你徒弟在何处?”三藏道:“都在会同馆驿。”随即差官,召圣僧徒弟领关文西去,留圣僧在此为驸马。长老只得起身侍立。有诗为证:

大丹不漏要三全,苦行难成恨恶缘。道在圣传修在己,善由人积福由天。

休逞六根多贪欲,顿开一性本来原。无爱无思自清净,管教解脱得超然。

当时差官至会同馆驿,宣召唐僧徒弟不题。

却说行者自彩楼下别了唐僧,走两步,笑两声,喜喜欢欢的回驿。八戒、沙僧迎着道:“哥哥,你怎么那般好笑?师父如何不见?”行者道:“师父喜了。”八戒道:“还未到地头,又不曾见佛,取得经回,是何来之喜?”行者笑道:“我与师父只走至十字街彩楼之下,可可的被当朝公主抛绣球打中了师父。师父被些宫娥、彩女、太监推拥至楼前,同公主坐辇入朝,招为驸马。此非喜而何?”八戒听说,跌脚捶胸道:“早知我去好来,都是那沙僧惫懒!——你不阻我啊,我径奔彩楼之下,一绣球打着我老猪,那公主招了我,却不美哉妙哉!俊刮标致,停当,大家造化耍子儿,何等有趣!”沙僧上前,把他脸上一抹道:“不羞!不羞!好个嘴巴骨子!‘三钱银子买个老驴——自夸骑得。’要是一绣球打着你,就连夜烧‘退送纸’,也还道迟了,敢惹你这晦气进门!”八戒道:“你这黑子不知趣,丑自丑,还有些风味。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坚强,各有一得可取。’”行者道:“呆子莫胡谈。且收拾行李。

但恐师父着了急,来叫我们,却好进朝保护他。”八戒道:“哥哥又说差了。师父做了驸马,到宫中与皇帝的女儿交欢,又不是爬山蹱路,遇怪逢魔,要你保护他怎的?他那样一把子年纪,岂不知被窝里之事,要你去扶揝?”行者一把揪住耳朵,轮拳骂道:“你这个淫心不断的夯货!说那甚胡话!”正吵闹间,只见驿丞来报道:“圣上有旨,差官来请三位圣僧。”八戒道:“端的请我们为何?”驿丞道:“老神僧幸遇公主娘娘打中绣球,招为驸马,故此差官来请。”行者道:“差官在那里?教他进来。”那官看行者施礼。礼毕,不敢仰视,只管暗念诵道:“是鬼,是怪?是雷公,夜叉?”行者道:“那官儿,有话不说,为何沉吟?”那官儿慌得战战兢兢的双手举着圣旨,口里乱道:“我公主有请会亲——我主公会亲有请。”八戒道:“我这里没刑具,不打你。你慢慢说,不要怕。”行者道:“莫成道怕你打?怕你那脸哩!快收拾挑担,牵马进朝,见师父议事去也。”这正是:路逢狭道难回避,定教恩爱反为仇。

毕竟不知见了国王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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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遇时,他十四岁,她九岁。他衣袂翩然,是豪门大少爷,却孤独冷漠;而她,丧父丧母却依旧天真无邪。他把她带回家,把她宠得纤弱娇嫩,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他说: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安馨。一次意外,她疯了般逃离他,却带走了两个小小的“礼物”。——五年后,她化身为娱乐圈的女王强势归来,却依然躲不过他的禁锢。“莫瞳天!不要缠着我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她气极,身边却冒出两个他的缩小版:“不要缠着我妈咪了!”他邪魅眯眼:“这就是你说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