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听得眼睛闪闪发亮,喜道:“那太好玩了!我去看看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没有,要是没什么,就把墨影、沉香都叫来,她们一定也喜欢。”
“你也太心急了。等到雪停了才能这么玩儿呢,现在就出去,怕不是先把你们几个埋成雪人儿。”
玉秀嘻嘻一笑,过来服侍容若更衣梳洗。
一时吃过了早饭,玉秀出去了。容若一个人坐在书桌旁,一只手托着腮。
一场大雪,让她想起了很多很多。银装素裹的北京城,冰封的昆明湖,落日下的西山晴雪,晚霞中的烟树霜挂……
自从李泌老师说过“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决定安心当她的武容若,已经很久不去想那些了。可是这一场大雪……
容若正在出神,玉秀又走进房来:“小姐,有人要见你。”
容若神思正有点恍惚,随口问道:“人在哪里?”
“在小姐的会客厅里。”
容若站起身,走出门,沿着檐下的回廊,向院子另一头的厅走去。
由于自幼武元衡就将女儿当成男孩那般养,也不限制她结交三教九流,所以来家中找她的人也为数不少。早在蜀中就养成的习惯,在容若住的院子里,单独会有一个小厅用来会客。现在来了长安,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容若一面走一面想:“这大雪的天,又是谁会冒着风雪而来呢?刚才也忘了向玉秀问上一问,究竟是什么人。这会子玉秀一定是准备待客的茶去了,也没跟在身边。也罢,无论是谁,总是一见便知。”
容若挑帘子进了屋。
在屋子正当中有一个人背对门站着,正仰首看着墙上的一副字画。那画原是容若那日和李纬一同在雅园赏菊之后,回来心有所感,随手画就的,借了“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两句题在上面。
听见脚步声响,那人转过身来,笑道:“容若,别来无恙?”
丰姿俊逸,神清气朗,明珠美玉一般的人物,不是李愬,又是谁?
容若一怔之下,大喜过望,快步走向前,叫道:“李大哥!你怎么到长安来了?”
李愬细细打量她,只见与上次离别时相比,容若的面容清减了许多,本来的少女娇憨神情也褪去大半。
想到进长安以来所听到的纷纷传言,李愬心中更是怜惜,可是落在脸上,却只是淡淡笑道:“我现在坊州和晋州任职,这次因为两州的军械、粮草、马匹、辎重等物,在兵部备案中出了点麻烦,所以才来长安办这些事。因为兵部催得急,所以也没来得及先来看你。今天我就要回去了,想着总要来看看你还好不好。”
容若神情有点儿落寞:“你们都是这样,来长安办公务,都要到临走才来看我,想好好聚聚、说说话都是不能。”
李愬解释道:“容若,我也并非不想多在长安停留一段时间。只是现在天寒地冻,坊、晋两州的将士还在等着我带回兵部的官文,才能发下足够的粮草军饷棉衣可以过冬。我晚一日回去,他们就要多挨一天的冻。所以我今日无论怎样都得走的,也只能让你怪我了。”
容若轻叹道:“李大哥,我知道你心系将士,这是你一片挚诚之心,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看你如此来去匆匆,心里有点感慨罢了。”
李愬微笑道:“这次确实急了一些。等到我什么时候公务不这么忙了,再来长安,一定抽空多住几天。我小的时候倒是在长安生活了很久,这么些年也没来了,说不得要让容若你带着我各处走走看看呢。”
容若想了想,问道:“李大哥,你本来打算今天什么时候出长安城呢?”
“稍坐坐,我就该走了,直接出城。我也没什么随从,还有一个小厮,正在武府门房里等我。”
容若下定决心,抬起头:“李大哥,我送你出城吧。”
李愬一怔:“现在外面雪大得很,积雪也深,不好走。天冷路滑,我自己出城就可以,容若你不必客气。”
容若笑道:“李大哥,我又不是那等娇弱的大小姐,你不必替我担心。再说,你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我又怎么会跟你客气?我是真心想送你走一段路,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