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陶孜想要求娶顾婉容一事,陶太太决定冷处理,她相信陶孜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因为外人跟他离心。
可是陶太太的算盘落空了,一连三天,陶孜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与人说话,吃饭特别少,眼眶都陷下去了。原来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不过几天就瘦了一圈,陶太太心疼儿子,但是又不愿意低头,不由急的嘴里直冒泡。
最终还是那贴身服侍的李妈妈看不过去,在第三天晚上去找了陶孜。
“少爷,您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这一碗鸡汤你趁热喝了吧。”
“妈妈,谢谢你,我不饿,你放着吧。”陶孜头也没有抬。
李妈妈见了,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鸡汤是太太让我送来的,您就是不饿,为了不让太太担心,你也勉为其难喝一点吧。”
“哦,好吧”,陶孜听了也不反驳,端起鸡汤喝了大半碗:“好了,我已经喝了鸡汤了,妈妈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少爷”,李妈妈脸色非常郑重:“您真的打算要这样继续跟太太冷战下去吗?”
“妈妈,我没有……”
“那你就去跟太太道歉”,李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太也是为了你好。”
陶孜听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妈妈听了大喜:“这才是我们的好少爷。”
陶太太见陶孜来了,心头一松,可是她脸上还是强硬的神色:“你还知道朝我这里来?”
“母亲,这几天是儿子做错了,儿子不该惹母亲生气,求母亲不要生气了”,陶孜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却离陶太太远远的,根本没有亲近的意思,说出来的话也是淡淡的。
这般不情不愿,这般的不走心,分明是还在怪她!
陶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跟她生疏到如此,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就这样要死要活的了,有朝一日那顾婉容进了她陶家的门,她的儿子眼中心中便再无她这个母亲了。
这怎么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陶太太指甲抠进肉里,强行将眼泪逼回去,打起精神对陶孜微微一笑:“你这孩子,站那么远做什么?都说母子没有隔夜仇,怎么,难道你还真的把当成仇人不成?”
“儿子不敢”,陶孜低眉顺眼说道:“母亲是儿子最亲近的人,怎么会是仇人呢?”
他口中这样说着,脚步却一步也不挪。
陶太太见了,心中的闷气更胜,但是她脸上却全无生气的样子:“好啦,好啦,既然你这么喜欢容姐儿,母亲就答应了你了!”
“您说真的?”陶孜立马抬起头来,眸子里面全是惊喜。
陶太太心尖直打颤,却嗔怪着说道:“当然是真的,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我也很喜欢容姐儿,只是你现在大考在即,不宜分神,所以我就没答应。还有一点,便是我觉得你年龄尚小,没有定性,怕你唐突了容姐儿。这几天观察下来,我发现你果然长大了,你对容姐儿也的确是真心的,既然如此,母亲就成全了你。”
“谢谢母亲,谢谢母亲成全!”陶孜听了大喜,二话不说,立马跪在地上给陶太太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六妹妹,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她的好儿子,为了顾婉容跟她生分,为了顾婉容不惜跪下给她磕头。
陶太太撇过脸去,不想看陶孜心花怒放的样子,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好啦,好啦,既然你心事已了,还不快去读书,我可说好了,若是你举子试没过,配不上容姐儿,我可不答应!”
“母亲,您放心好了,为了六妹妹,我一定好好考!”
陶孜欢天喜地的走了,陶太太的脸色却憋的铁青,她长长地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然后松开了紧紧攥起来的拳头。
而一旁的李妈妈却越发担心了,太太这样的表情,只在太太对付刘姨娘的时候出现过一次,现在刘姨娘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少爷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失望了。
打那以后,陶孜真的伏案苦读起来,陶太太见了,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秋闱,顾家二少爷顾珍也是要下场的,这是顾家的一件大事,考试这一天,顾家上下老小全部起了一个大早要为顾珍送行。
他这一去就是九天,连出嫁的顾婉晴都一大早回了娘家为哥哥打气。
顾婉慧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哥哥一脸朦朦胧胧,分明是刚刚起床。这个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岂不是又要被说嘴?
“哥哥,你怎么这么没有精神?这样子被人看到了可不好。快用冷水洗个脸,快些过去,若是误了时间老太太该不高兴了。”
“知道了”,顾琼一副懒洋洋,十分不在乎的样子:“到底谁才是你亲哥哥啊,顾珍不过是二房庶子,他下场何必要全家都去送?亏老太太说自己懂规矩呢,我如今可是侯爷,从来没有听说庶出的堂哥下场要我这个侯爷去送行的!”
自打袭了爵位,哥哥便是这样一幅眼高于顶,目无下尘的样子,顾婉慧早就习惯了,她好心提醒道:“话虽如此,我们毕竟没有分家,老太太老太爷仍然是一家之主,哥哥你就是不愿意,可不可太过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琼不耐烦地拜拜手:“真是啰嗦!”
“不是我啰嗦,我这样说也是为哥哥好。老太太老太爷仍在,还有大伯、二伯与四叔,你若是做的太过了,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没想到顾琼听了,却没有生气,而是说道:“我明明都是侯爷了,却还要被人管着,真是不爽,我知道你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不过你不要担心,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顾婉慧听哥哥话中有话,不由心头一惊,起母亲这些日子处心积虑的想分家,如果不分家,上面有人压着,哥哥还不会闯出大祸,一旦分家的话,哥哥上面没人管,与那些狐朋狗友一起,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一旦分家了,她岂不是要任由母亲与哥哥磋磨?不行,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顾婉容早早地就到了大厅,除了黄氏不在,其他人都在了,大夫人跟大少奶奶都抱着孩子,珏哥儿已经六岁了,他见房中人很多,眼睛就滴溜溜地转,老太爷见他样子可爱,就问道:“珏哥儿,你看什么啊?”
珏哥儿大声道:“我长大了也要跟二哥哥一样下考场考功名,我要为咱们家考个状元回来!”
他个子小小的,说的话却中气十足。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老太爷很高兴,他抱了顾珏放在自己膝头,对着众人说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以前总担心我们这一支凋敝了,没想到今天也儿孙满堂了,家中人丁兴旺,人人上进,我也无所求了。”
老太爷说完这话,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四老爷顾季梁。那意味很明显,其他人都有儿子,唯独四老爷顾季梁只有两个女儿。
顾婉容看了一眼顾季梁,发现他脸上淡淡的,好像没有听明白似的。而顾婉明却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拜过祖祠之后,众人送二少爷顾珍到仪门,大老爷与二老爷一起送顾珍去考场,其他人都各回各房。
顾老夫人叫住了顾婉明:“你母亲身子还没有好吗?”
“回老太太话,母亲这是老毛病了,天一凉就咳嗽个不停,以前还能忍得住,今年却特别严重,这几天母亲一直卧床养病。”
“嗯”,顾老夫人点点头:“既然你母亲射你不爽利,那这几天你就不用老请安了,安心照顾你母亲才是。请医问药你只管做主,下人们有服侍不上心的,你只管告诉我。”
“是,谢老太太体恤”,顾婉明低眉顺目,心里却乐开了花,终于不用来请安了,太好了。
“那孙女就先回去了。”
没想到顾老夫人却突然说:“你这几天尽量要留在府中照顾你母亲,她病了,你这个做女儿的正是要侍疾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没等顾婉明反驳,顾老夫人就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跟着钟夫人学习,女孩子家家能识文断字的确不错,但是你整日里弄这些诗词歌赋也不像个样子,你之前年纪小,我们都由着你胡来,现在你年岁渐渐大了,也该收收心了。”
这话里话外,无一不是敲打顾婉明的意思。
顾婉明听了心中气愤,连声却一点不显:“老太太教训的,我记下了。”
“嗯,你去吧!”
顾婉明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等走出顾老夫人的院子,她才十分不满地骂道:“死老太婆,就知道护着顾婉容!什么叫诗词歌赋不像样子!你以为我是顾婉容吗,一心钻到钱眼里面,就想着钱、钱、钱!我可是第一才女的弟子,我以后也是要做才女的。你且等着吧,等我做了才女,看你还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