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晴的一句话,无疑是一个响雷炸在顾婉容耳边。
捉奸,捉谁的奸?
顾婉晴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能捉什么奸?
顾婉容极度诧异之下不由张大了嘴巴。
顾婉晴的脸上却露出了十分难堪的神色:“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我又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这些事情原不该出自我的口,也不该入你的耳朵,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母亲身子不好,最近天冷了,她根本起不的床,这事情我也根本没有打算让她知道。”
顾婉晴说着郑重地望着顾婉容说道:“六妹妹,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等一下”,顾婉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二伯父他与人……”
通奸这两字到了嘴边又被顾婉容咽下去,二伯父是顾婉晴的父亲,有些话她说出来可能会伤了顾婉晴的颜面。
顾婉晴却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像你说的那样,我父亲极有可能在外面养了外室。”
二伯父顾叔梁自己也见过几次,他是那种很儒雅人,特别是对于顾婉晴,他是慈爱的时候多,严厉的时候少。
顾婉容不由怀疑,这样的人会做出出轨的事情吗?
不过很多事情都说不定,这可是古代,也许在二伯父眼中他那样做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顾婉容心里碾过好几个想法,却还是不敢肯定:“四姐姐,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倒希望是弄错了”,顾婉晴脸色很不好看:“谁愿意往自己父亲头上扣屎盆子,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实在是他最近半个月来行事有些奇怪,他还在外面租了一处单门独户的小院子,我已经让丫鬟出去看了,只是那院子里的人警惕的很,陌生人叫不开门。
不过我还是打听到,那院子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只带着两三个仆人,平日里关门闭户,那家的男主人很少去,便是去了也是避开人的。
行事这么鬼鬼祟祟,不是外室是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有些不磊落”,听了顾婉晴的话,顾婉容也有些动摇了:“就算如此,也不能代表一定是二伯父啊,这种事情还是弄清楚了好,贸然前去,万一弄错了,就不好了。”
“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助”,顾婉晴脸涨的通红,神色也很激动:“我想亲自去一趟,这件事情压在我心头十几天了,我实在不能坐视不理。若不是我父亲,自然最好不过。若不幸被我言中,真的是他……”
顾婉晴停了一下,脸色由红变得平常,只是双手紧握成拳,呼吸十分急促,她看了顾婉容一眼,壮士断腕般地说道:“若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我母亲的事情,那这个父亲,我不要也罢!”
顾婉晴说着,眼眸中已经有了泪痕。
顾婉晴与二伯父一向感情甚笃,若不是顾婉容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平日里做事大大咧咧的顾婉晴居然也会有如此坚强的一面。顾婉容不由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恐怕自己会跟她一样想弄个明白,只不过自己会不会如她这般坚强?
“四姐姐,你说的很对”,顾婉容点点头:“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外面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二伯父的外室,若不是自然皆大欢喜,若是的话,我们还需要早作准备。”
顾婉晴却一愣:“准备什么?”
看着她不明所以的样子,顾婉容便觉得她终究只是衣食无忧的小姑娘,这次捉奸也只是一门子冲动,后面的事情一点打算都没有。
顾婉容就直言不讳道:“但凡好人家的女儿,定然要明媒正娶嫁人,就算不是正房妻子,也要做个过了明路的妾,这样不清不白地给人家做外室,定然不是什么正经来路。”顾婉容又说道:“二伯父虽然儒雅,却并不十分年轻了,那样的人定然不是看上二伯父的人才,十有八九是看上了二伯父的出身。
你想一想,咱们可是侯府,就算不是泼天的富贵,在京城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那样的女子鲜知礼义廉耻,攀上贵人为的就是一朝能飞上枝头。这样的人,又岂会甘心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外室,一旦有机会,她定然是要登堂入室的。
原先我们不知道便罢,现在既然我们知道了,就要有所防备才是。特别是你,好好想一想,若明天我们去了,那人真的跟二伯父有关系,你又要怎么办?
俗话说,未雨绸缪方能胜券在握。见那个女子只是第一步,确定了之后后面的事情才更重要。”
顾婉晴显然是没有想过后面的事情,听了顾婉容这一番话令她十分动容,她握住顾婉容的手说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靠得住,与旁人不同,现在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顾婉容觉得眼皮有些发硬,就跟她说道:“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现在赶紧回去休息,我们明天用过早饭就出门,趁旁人不注意,赶个大早。”
顾婉晴点点头,也不给她客套:“我走了,你早点歇着吧。”
第二天用了早饭,姐妹两个就出了门。因顾婉容做生意,顾老夫人不仅允许她出入自由不必次次禀报,还特意给她拨了一辆专属马车,以方便她出门。
昨天的雪下得很大,外面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天气很冷,路上行人很少,马车也不多见。
顾婉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精神有些差,顾婉晴一门子心事,姐妹两个都没有心思观赏这雪中景色。
虽然有人一大早就起床清理街上的积雪,但是由于雪太大,清理积雪实在是个大工程。有的路面雪已经被铲干净堆在道路两边,有的路面上积雪还是厚厚一层。遇到有雪的地方,车夫就下来牵着马前行。
这一路,走的并不快。好在车夫知道一条捷径,在顾婉容的许可下从捷径来到目的地。
马车停在巷子口,顾婉容跟顾婉晴徒步走到那个院子门口。
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雪没到了脚踝,伴随着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一步便是一个坑。
两个小姑娘年岁加在一起还不足三十岁,居然要去捉奸,顾婉容越想越觉得滑稽。只是人已经到了门口,容不得她退缩。
两个人跺了跺脚上的积雪,顾婉晴的脸色很凝重,在门口站了一会,她紧了紧披风,便伸手敲了敲门。
这么大的雪,一般不会有人上门拜访,主人家一般也不会这么快开门的。
出乎顾婉容意料的是,很快便有人开门。
门缝中露出一个老妪的脸,看到门外站着的二人,她一脸警惕:“你们找谁?”
这个人非常眼熟,顾婉容笃定自己之前见过她,可是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
顾婉晴却冷冷哼了一声:“午妈妈好记性,连我都不认得了!”
顾婉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二伯父的乳娘午妈妈,她好像半年前就出府养老了吧。
对于顾婉晴来说,在这个地方见到这个人,绝对不是好消息。
为了方便起见,晴、容姐妹二人都穿了男装出门,不怪午妈妈刚才没有认出来。
听了顾婉晴的话,午妈妈大惊失色,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婉晴,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四……四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如此失态,顾婉晴几乎就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心中怒海滔天,铁青着脸色,声音咄咄逼人:“这句话,我也正想问你!”
午妈妈脸色却平静了下来:“四小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面已经不见了刚才的惊慌,看着顾婉晴的眼神非常慈爱:“听妈妈的话,快回去吧,天冷,仔细冻着。”
她越是这样,顾婉晴越是心如刀割!
先是对她千依百顺的父亲,接着又是疼她爱她的午妈妈,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背叛了她,甚至不仅仅是他们,这件事情知情的还有谁?这样的背叛几乎推翻了顾婉晴的认知,她非常愤怒,非常失望。
顾婉容感受到她的心痛,忙握住她发抖的手:“四姐姐,不如我们先回吧。”
午妈妈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顾婉容,她只看了一眼,眸中便闪过惊艳之色。
“六小姐,恕老奴眼拙轻慢,您二人都穿着男装,我刚才没有认出来”,午妈妈对顾婉容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只是你们都是未出嫁的女孩子,这里面的事情,不该你们过问。您帮我劝劝四小姐,她似乎是误会了……”
误会?
顾婉容心头一动,就想劝顾婉晴先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里想起一阵脚步声,一个轻软娇媚的女子声音传了出来:“午妈妈,外面是谁来了?”
顾婉晴再也忍不住,她恶狠狠地瞪了午妈妈一眼,用力撞开了午妈妈,大踏步朝里面走去。
顾婉容虽然知道事情恐怕不是自己跟顾婉晴想得那样,只是事到如今容不得她后退,她越过午妈妈快步跟了进去。
里面传来女子诧异的质问声:“你是谁?”
顾婉容刚走进屋子就见顾婉晴指着那女子,不敢置信地问道:“春杏,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