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还君一声喟叹然
“你难道还想杀人吗？”萧瑶冲至卫胄的身边，一声哭喊声迸射而出。转眼之间，被卫胄紧紧掐住喉咙的嬷嬷的脸上已然无了血色。在几番呼唤之下，奈何卫胄的脸色如旧，依然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萧瑶情急之下，便是欺身一上，贝齿轻启却又狠厉的咬在了卫胄的手背之上，深入骨血，留下了一道醒目的齿痕。
卫胄不得以之下放开了那濒临绝境的嬷嬷，这一次，他面对着萧瑶却不再说着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瑶按着嬷嬷的人中，硬是将晕厥了过去的嬷嬷从昏迷中救醒。
才刚醒过来的嬷嬷在刚刚复苏过来之下，甫一眼瞥望见卫胄那冰冷的神色之时，差点又吓晕了过去，幸得萧瑶在身旁，才将嬷嬷的惊魂未定安抚了下来。只是未待萧瑶有所动作，却又见卫胄铁臂一伸将嬷嬷从地上拽了起来。
“卫胄！”萧瑶的容色已然煞白，自从进了楚宫以来，这个男人在她的面前所呈现出的，就只有这狠厉的一面，哪怕那背后所隐藏着的些许柔情，在此时此刻也尽然湮灭，仅存一丝央求之色。“求求你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嬷嬷颤抖的双唇紧咬着，在与卫胄对峙上的那一刻，再次忍不住的张口作势大叫了出来，却被卫胄冷声一喝。“你敢声张我立刻将你投到井里！”狠厉的话从卫胄的口中放出，丝毫没有半点容许人反抗的意味，嬷嬷只得紧紧的收住自己的嘴。
“卫……”萧瑶启齿，本想再次开声阻止卫胄，却似乎卫胄并没有让萧瑶开口的机会，只是依旧拽紧着嬷嬷的衣襟，脸色尤为冷峻。“说，你今晚看到什么？”
“唔，唔，……”嬷嬷摇晃着脑袋，嘴巴却紧紧的闭着，不敢再泄漏出半点声音。卫胄难能的点了点头，方才松开了嬷嬷的衣襟，回首瞥了一眼各方周围的每一个亮着灯光的房间，有一些胆小的佳人子已然将房中的灯火摔灭，不敢再点燃。“最好管好那些女人，我不管她们将来会被大王宠到什么地位，哪怕是王后，你敢泄漏半点，你该知道我的手段！”言罢，卫胄回望了一眼萧瑶，与她对峙的那一刹那，神色之中有些许动容。
嬷嬷深居宫中，在这勾心斗角之中能生存至今，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眼色以及手段。此刻她深知卫胄的意思，也绝不敢反抗他半点，只能顺从的点着头。
“明日就告诉那些佳人子，说大王下令封井，所，所有的人，……都不准踏进那井边一步！”嬷嬷颤抖的声音喏喏说着，偶一瞥到卫胄的身影，如同看到了地狱修罗恶鬼一般，顷刻间又颤栗的缩了回去。
“你该回你的冷宫了！”听到了嬷嬷那令自己满意的答案之后，卫胄冷冷的对萧瑶说道。
在确定了卫胄要放过嬷嬷的那一刻，萧瑶再无立场待在这里了，随着卫胄冰冷的步伐，萧瑶跟随其后，再度回到了刚才一路行来的那道路上。
这一夜风冷，一如往常，霜花片片飘落，依稀能从这宫墙的顶上看到那纷纷扬扬。只是风华消散也只一刻，在四周宫灯的辉映之下，所有的风华都在那冷风之中消散殆尽。
转圜几次宫门，在进了冷宫的大门之时，蜂涌的冷风才稍微的被格挡了一些在外。珍儿早已睡下，萧瑶望着卫胄站立在当处的身影，这一夜的争执下来，萧瑶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输还是赢，但是明显，是这个男人让步了！
“我不后悔！”在卫胄转身的那一刹那，萧瑶对着他的背影言出了这一句。卫胄的身影怔在当处，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立在当场，耐心的等待着萧瑶接下来的话。
“我不后悔留下来，但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沾血了，好吗？”萧瑶轻蹙娥眉，话语说得极轻，但是却始终得不到卫胄的回应，“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但是未必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你不懂！”卫胄依旧只是冷冷的道，霜华风重，却比不上卫胄此刻的沉重，“你不会明白，我游刃在这王室的宫中，是何等的负担。你也绝不会明白，住在这里面的女人，是多么可怕！”卫胄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这冰冷的夜色中，浓露霜华正好可以平定下他一夜的肃杀与惊心。
“我是楚国的将军，负责整个楚王宫的安危，在这里面，我只能遵守一个秩序，那就是不要影响到大王，影响到国运，乃至影响到朝政！”卫胄将身转了过来，定定的望着萧瑶，叹了一口气，“我不会怪你阻止我的，但是我有我的使命，这个楚宫……”他抬首望着这头上的一片天，漆黑阴暗！他的双肩之上所扛着的，便是这虚无缥缈，是萧瑶即便在桃源乡之中倾尽一世，也绝对无法理解的。
言罢，卫胄迈步朝前走去，在萧瑶怔忡消散去的那一刻，似懂非懂的懵懂，萧瑶突然心中一痛，望着那沉重的背影，也再顾不得心中的抗拒，奔了上去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卫胄，不要走！”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我需要好好想想！”卫胄没有被这柔情给留住，伸出手掰开萧瑶环抱住自己的双手，神色之中的凝重并没有因为肖宁的死而散去。“薛美人临走之前所说的话，我应该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卫胄只是点到即止，在说了这沉重的一句之后，便大步走了出去，丝毫不留恋萧瑶的柔情。
“卫胄，你到底为了什么？”萧瑶不明所以的开口，他此刻的冰冷拒她于千里的冰冷与他的所作所为，着实令萧瑶不解。
“为了你！”卫胄的声音传送在冷风之中，沉沉的压抑住那心中的情感，言罢便再不停留。
萧瑶怔怔忡了一瞬，在这一句直白的表达之下，萧瑶的心中却在这一片刻炽热了起来，追赶出冷宫门口的时候，却见到了卫胄的身影，并没有离去，只是嬷嬷的守候在能够全面俯瞰到冷宫的全面貌的一处宫殿之上。
迎着夜色，隔着那冰冷的距离，萧瑶眺望着那和衣抱剑坐在天阙之上的那一抹漆黑身影，唏嘘一叹，已然呵气成霜，氤氲着周遭的景致，但独见那天阙之上的身影毅然，怀中所抱，刀锋剑柄处结带着的白玉，在辗转之下，闪耀着清冷的光芒，映在萧瑶的眼中，犹如天上寒星一般。
稀星冷月映衬琳琅，还君一声，喟叹然！
“姑娘，你回来了？”不知何时，在寝宫中的珍儿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开门迎出，手中还带着一条黑色披风，赶紧替萧瑶披上。“外面天冷，姑娘还是进殿来吧，珍儿生了火考考暖！”珍儿说着，却见到萧瑶并无回应，便来到萧瑶的身后，顺着萧瑶的眼光望却，见到了卫胄的那抹身影，不觉低低的呼了一声出来。
萧瑶讶异，“怎么了？”
“是公子！”珍儿有些雀跃，指着那高高天阙上的那拥剑而坐的男人，“公子真的很担心姑娘的安全呢！”
萧瑶有些动容，却尽数敛在了眉峰之中，淡扫蛾眉，眼光轻瞥过那抹冷淡的身影，不觉唇角微微一笑，只是这笑之中却带着一点苦涩，是珍儿所不能懂的。
“进去歇息吧！”萧瑶吩咐着珍儿，与珍儿转身回去，却在最后的一次回眸中，柔情尽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