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夜寒,凄凄风冷,巍峨天阙朝向茫茫苍穹,一行行巷甬宫灯通明,无处不显王家气息。浩瀚苍穹,百丈宫阙,坐落荆楚之地,巍巍楚都,无不朝天顶礼,膜拜天子。只是在这壮观之下,总有一两处不为人知的寂寂角落,而蜷缩在昏暗角落下的人,于这似海的深宫之中,难免命如蜉蝣般苟延残喘着。
夜渐渐深了,寒风凄楚而过,霜华露重凝聚成一滴晶莹从房檐上滴落,恰好滴落在萧瑶的发梢上,顺着脸部的轮廓蜿蜒而下,冰冷的露水凝聚成无边的冰寒,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这容颜上最后的一丝温度。
无力的探出头,薄弱的身躯依旧无力,几日来连续在楚宫中的藏躲,已经令这足以倾国的容颜略显褴褛了起来。苍白的脸色迎上那吹覆而来的寒风,更加显得楚楚无边。
“还在搜捕吗?”萧瑶靠着那宫墙无力的苦笑,心中酸涩几乎欲将泪滴落下。
连日来楚王的追捕命令一直没有稍滞,就只为了将她生擒到他的面前,跪下求饶。“我,我想走,可是?……”她怔忡了,忍了这么多天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尽数的倾泻了出来,泪滴忍不住在那容颜上滑落。她跨出两步,从那阴暗中走了出来,立定在那宫墙与宫墙之间的甬道上:放眼望去,茫茫宫殿巍峨,哪有她插翅可逃之地?
“士大夫死了,卫胄,也死了,……我,我该逃往哪方?”无力的双唇缓缓蠕动,这一句无助的话在偌大的宫廷中,顷刻便被那巍峨磅礴所湮灭。
远处,宫灯明灭,是掌灯而过的宫娥最后一次巡察,与楚宫中卫队相互交错,雄壮的队伍将那粉妆衬得小巧玲珑,宫娥梳起的发髻高高翘起,在夜色下醒人心目。
萧瑶摇坠着身躯,躲在那黑暗中,等待着那碎步匆匆一过的宫人一一行去,忍住身体的虚弱,在最后宫人行过的时候,跟随在那后面,随着一行蜿蜒的不知不觉,缓缓的朝着这天阙的另一方行去。
薄衫罗裙上,在那后面跟随着的身影上,一道眼红醒目,从那罗裙下绣鞋一踏一印浑然不觉,黯然随着那行走朝着渺渺茫茫的前方走去。
能逃出生天吗?
不知道,那便随命了!朝前,朝前……
宫娥最后行过那荒凉无人过处的地方,那是掖庭冷宫,若是单人行走时,从掖庭冷宫中传出来的阵阵呜咽呼啸的声音,会使得人不敢从这甬道中走过。此时一行宫娥不约而同的放速了行驶的脚步,全都不想在这可怖的地方多呆上一刻。
在前方所有人都放快了脚步之下,一直悄无声息跟随在其后的萧瑶却莫名的驻步留恋,神情瞬间呆滞的望着那破败的宫门钱牌匾。年久失修,就连这漆黑牌匾上的大字,也几乎看不淸上书何字。
只是这清冷迫使得萧瑶停了下来。
孤寂,萧条!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似乎都对这个地方避之惟恐不及。
她凄然的一笑,随着前方宫娥渐渐走远,萧瑶却在这萧条冷宫门前停了下来,孤寂清冷,孤身推门而进。年久失修的冷宫阴森犹如炼狱,风在这空阔破败的周围不断打着啸,映在空寂的夜中,听来犹如女人的残泣声音,呜呜咽咽,悲鸣不断。
她在一处角落处蜷缩下身,依旧将自己的身躯埋首在那暗无天日当中。
“来到这里,楚王负刍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了吧!”萧瑶想着,一直在不自觉之中,腹中如搅般的痛也在那困意袭来的时候,沉沉的跌入那无边黑暗之中。
黑夜无边,即便是那少得可怜的清辉月色,也是照射不进这常年弥漫着腐朽气味的冷宫。
漏尽更残,也不知夜消进尽了多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周围无数的火把照耀,映得这半明半黯的天看不清楚究竟是黑夜还是黎明已然降临。睁眼的那一刻,只有那站在卫队军中央那君临天下,楚王负刍冷漠俊然的脸庞,怒视着自己,都仿佛就要把自己吞之入腹一样。
做梦吗?还是,……终究逃不过他的魔爪?
墨色玄服在步上阶梯的时候,挥扬起地上那尘封的灰尘呛入蜷缩在角落处的萧瑶,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压迫感。萧瑶抬首望着楚王,在火光的照应下,她望不清楚他的颜面,但是可想而知是何等难看的神色。她再没心思去揣摩他的心思,只想在这绝望的一刻尽情的缄默。
“你,还有何话可说?”楚王冰冷的眸子扫过萧瑶那心死如灰,默然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