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15)
阿梅一曲唱罢，盈盈地走下台来。张先生立刻迎了上去，拉着阿梅坐在客厅一角。“方小姐，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的歌又唱得那么好听，一定要多喝几杯！”“对不起，张先生，我真的不大会喝酒。”阿梅客气地推脱道。谁也没有注意到，客厅门口已经多了家华等几名警员。“方小姐，你要是不喝，可就太不给我面子了。这样吧，咱们打赌，你喝一杯酒，我赌输给你一万块钱，怎么样？”张先生继续说。“一万块钱？”阿梅心动了，不就是一杯酒么，多赚一万块钱，早点给母亲看病。这个念头呼地一转，立刻狠下心来：“好，我喝！”服务生赶忙上前给阿梅倒酒。阿梅端着满满的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她一抬头，赫然看见家华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家华看到阿梅，不由地惊呆了。两个人愣愣地看着对方。张先生认出家华是上次拦下自己车的警察，大惊失色：“警察？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来的？”大厅里客人们纷乱起来。家华大声地维持着秩序：“对不起，我们是警察！奉命进行搜查，大家不要乱，请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
家华真想抓住阿梅的胳膊，好好问个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渴望做一个红艺人，为什么不安心地过日子，为什么偏偏要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讨他们的欢心？阿梅却甩开她的胳膊和其他警员离开了。
这是第二次被抓来警局了，实在是熟门熟路。命运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怎么这么喜欢开她的玩笑。做笔录的时候，阿梅有问必答，却偏偏不肯与家华相认。家华心痛，不问主题，总是把话题引向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阿梅岂能不知这是家华的误会。可她性格如此，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愿做那些解释。你来我往，这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不相干的话题，带着抱怨，带着愤懑，带着伤感。一旁的同事偏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刘SIR用的是什么计策。正在僵处，房间的门推开了，另一个同事走了进来。案情已经都清楚了，阿梅只是去生日酒会唱歌挣钱。家华颇为吃惊，原来阿梅的经济状况并不如他想象得那样好。阿梅被带出去办理相关手续。
家华赶紧问同事有没有将这件事情通知唱片公司，同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家华情急之下，竟然撕掉了阿梅的口供记录。同事大惊，一边赶紧胡乱拼着口供记录，一边埋怨家华又不是不知道警局的规定。家华说：“我可以担保这个人的清白。但她是个艺人，不能留下这样的记录，让狗仔队嚼舌。”家华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阿梅却并不领情，已经离开了。那一刻，他忘了他是警察，他忘了他正在当勤，他什么都忘了。他只知道，他不要她这样离开，从自己的生命中，这样离开。
海边，家华终于追上了阿梅。他再不肯等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冲动地把心里要说的话说了出来：“阿梅，我会陪着你，再苦再难，我们一起来扛。就算将来有一天，你没有工作了，不能唱歌了，老了病了，走不动路了，我也一样守在你身边。”阿梅愣愣地听着家华的表白，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目光渐渐地柔和起来。家华轻轻拉起阿梅的手，突然冲动地把阿梅拥进怀中，柔情地亲吻着她。阿梅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里。突然，阿梅推开家华：“不，我们不能这样！”家华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阿梅，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只是没有勇气，没有机会。”“可是，阿萍呢？”“我喜欢的是你，不是阿萍。是的，阿萍也是个好女孩，她总是对我那么主动，那么热情，我不想伤她的心……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去和阿萍说清楚，我喜欢的是你。”阿梅心如鹿撞。
家华拉住阿梅的手：“阿梅，我们在一起吧！我是男人，再苦再难的事情，我也能帮你扛过去。
25 去日苦多 (8)
跟着我，你再也不会觉得孤单了。”阿梅心乱如麻，她甩开家华的手：“不！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和阿萍一起长大，她是我最喜欢的姐姐，是我的亲人啊，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伤害姐姐的事情。阿萍那么爱你，她要是知道这件事，她，她，我都不知道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不，无论如何，我不能这么做。”家华追问道：“阿梅，我问你一句话，要是没有你姐姐，你愿意跟我好吗？”阿梅看着家华明亮真实的眼睛，慌乱地说：“我，我不知道。”家华干脆直言：“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够了。我就是答应了阿萍，可我心里想的是你，这一辈子，我跟她都不会幸福的。”“你别跟我说这些，告诉你刘家华，我不会答应你的。”阿梅说完痛苦地跑开了。“阿梅—”家华用尽全身力气呼唤着。
阿梅推开门回到家里，阿萍迎上前来，神色焦急。“阿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妈妈都急坏了。”方妈闻声出来：“是啊，这么晚回来，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我们都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呢！”“没有什么，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阿梅极力掩饰着自己，她从包里拿出钱，递给母亲。“妈，这是我刚刚发的工资，正好您看病做检查可以拿去用。”方妈叹了口气说道：“唉！你整天在外面工作，这么忙，这么累，赚点钱也不容易。我这身体真是不争气，拖累你们了。”“妈，您别这么说。”阿梅有些心酸。细心的阿萍发现阿梅似乎有哭过的痕迹，关心地问道：“阿梅，你……哭过了？出了什么事吗？”“没有啊，我很好……”阿梅走进自己的卧室。这个时候，她需要好好的静一静，忘记家华。真的能忘记么？阿梅随手一摸，握在手中的正是家华送她的项链。
这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起，来人正是HELLEN。HELLEN一进门就急了：“你怎么搞的？你为什么又跑到人家酒会上去唱歌挣钱？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去了吗？警局打电话调查你的情况，现在公司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想瞒都瞒不住了。”“是我不好，可我也是迫不得已……”阿梅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你知道吗，本来你的专辑卖得不好，公司就已经对你有了成见，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你怎么在公司待下去？而且，要是让一些无聊的记者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在报纸上胡写一通，你的演艺生涯很有可能就会这样断送掉，你怎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前途呢？”HELLEN语气虽重，却处处为阿梅着想。阿梅也道出了实情：“对不起，可是……妈妈看病需要钱，我的专辑卖得又不好，我才……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的。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公司怎么处罚我都可以，我自己一个人担着，你不要为难，我不想连累任何人。”“现在还说这种话干什么，逞英雄啊？好啦，拿着这个。”HELLEN也软了下来，她拿出了阿梅的护照和签证。“出去避避吧。我明天去日本出差，一早的飞机，我先回去了。你收拾好，尽快来吧。我在日本接你。”“我明天跟你一起走。”
既然要走，不如早些，至少可以逃避这份沉重的感情。
话虽说了，可是真的要走了，却有些舍不得。看着姐姐帮着自己一件一件地收拾行李，一句一句地嘱咐，阿梅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忽然抱住阿萍，冲动地说道：“姐！我会想你的……”“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还有家华在我身边，我可以找他商量。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在婚纱影楼上班，她说可以帮我打对折，我想有时间拉家华一起陪我去……”姐姐宽慰着说，阿梅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家华在我身边”，姐姐说得多么幸福，阿梅苦涩地笑笑，转过身，“啪”地一下把箱子合上。
是啊，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阿梅走了，家华却不知道。他一下班就来到方家楼下，徘徊着，却不知如何开口向阿萍摊牌。
感情是一回事，伤害是另一回事。家华狠狠心，不说清楚，只怕将来更糟，还是早些让阿萍知道好。家华快步向楼上走去，偏巧阿萍下楼，两个人撞了个满怀。阿萍颇觉意外：“家华？你今天怎么有空？怎么也没有事先给我打个电话？”“哦，我也正好路过，想来看看你……们，所以也没有打电话。你、你们都好吧？”家华满腹的话被撞了回去，嘴里胡乱说着。这些话在阿萍听来，颇觉得甜蜜，她却故意噘着嘴，说道：“我不好。”“你怎么了？”“我想你啦。都一个礼拜了，你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过。”阿萍的笑容绽放开来。“阿萍……”家华想到，还是应该说出来。这种灿烂和甜蜜的微笑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阿萍却不由他多说，上前一步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地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婚纱影楼。阿萍和熟识的店员打了声招呼，把家华介绍给大家认识。家华在这种气氛中更说不出分手的话，店员小姐用特别的眼神看着他，更是令他芒刺在背，只好无奈地看着相册。“家华，你觉得怎么样？”阿萍的眼睛都有些缭乱了。家华胡乱应付着：“哦……好看，挺好看的。”店员小姐讨巧地接过话来：“当然好看啦，阿萍这么漂亮，拍出照片来一定好看的。今天店里没有什么客人，阿萍，你可以挑一套婚纱穿上，试一试效果，我们免费送你几张照片，算宣传啦。”阿萍兴奋地说：“真的吗？”阿萍随店员小姐走进试衣间。家华一个人在外面更加无聊。
怎么说？这时候开口？当着这些人的面？阿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他真想赶紧逃离这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阿萍光彩照人地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出现在家华的面前。“家华，好看吗？”“很好，很漂亮。”家华应付着。“你们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刘先生，你最好也来换上正装，和阿萍小姐在一起看一看效果。”店员小姐热情地怂恿着，而家华却连连推辞着。店员小姐怎么会轻易放弃，上手上脚，大有绑郎上轿的意味。两人一拉一扯，家华猛地向后走了一大步，把桌子上的水杯撞翻了，果汁咖啡一下子把相册全弄脏了，小姐惊呼一声赶紧过去擦拭。“对不起……阿萍，我在外面等你！”家华逃一般离开了这里。
阿萍从婚纱影楼走了出来，委屈写满了整张俏丽的脸。家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道歉：“阿萍，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拍婚纱照，我……”阿萍柔声道：“家华，对不起，我没有逼你结婚的意思，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别生气好吗……”“阿萍！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我，我也很欣赏你……”家华鼓足了勇气，字字清晰地说，“但是，我喜欢的是阿梅！”“你说什么？”阿萍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话既出口，家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顾忌了，他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她。我跟你……我们是个误会。”“误会？你说，我们之间，是误会？”阿萍觉得自己像生命一样珍惜的感情，却被说成是误会，这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阿萍简直心都要碎了，她转过身逃一般离开了此地，这是地狱，这是要把自己撕碎的地狱。
阿萍回到了家中，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妹妹的踪迹，可阿梅的身影却还留在这里。是的，她根本就没有走，她还留在家华的心上。阿梅此时东渡扶桑，是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影在家华的心上。她是想把家华施舍给自己—阿萍想到这里，更加难过，泪水扑扑落下。方妈走了过来，诧异地问起。阿萍扑进母亲的怀抱，伤心地哭诉道：“我和家华分手了，我们分手了！”方妈大惊，阿萍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她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尽……
26 念你如昔 (1)
家华到家按下门铃的时候，心情已经大好。虽然衣服已经被雨淋得有些湿，脸上却是大多恋爱中的男人模样，傻傻地，嘴角上扬着，自己也不知道。傍晚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现在最关键的，他知道那个叫高桥的家伙已经结婚了，家华心情怎么会不好。阿梅啊……门开了，出现的竟是文娴。家华愣住了。“你？”顺着望进屋里，门口处堆了几件行李。家华一时间说不出话。家华妈妈笑吟吟地探出头来：“家华，你可回来了，文娴没有地方住了，你快帮她想想办法吧。”又是颗炸弹。生活怎么这样起起落落的？不等家华问话，文娴就抢先道：“我在香港的姑妈移民了，把房子顶给了别人。我本来想租一处小一点的公寓，可香港的房价太贵了，我现在实在是租不起。我想能不能拜托你，把我的行李存放在你家一些？”呛得家华一句话也说不出，憋出一句：“你没房子住了？怎么不早说呢？”文娴委屈地说：“姑妈可能嫌我在这里住久了，房子顶给了别人后才告诉我的。”家华问：“那你现在怎么办？”文娴无奈地说：“不知道，先去阿英那儿挤挤，再慢慢找吧。”家华说：“她家住公屋的，已经很挤了，你们再怎么挤呢？”文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叫家华如何是好呢？
面对这样一个女孩，时时刻刻地关心他，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对他不离不弃，家华心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