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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苍凉后土 (2)

玉秀:住在哪里?

文富:余华祥“西门旅社”。

玉秀:上午我看见你们的!

文富:(惊讶地)真的?

玉秀:(低着头)我回来找你们,你们就不见了。

23林副县长家夜

文义敲门。

门打开了一小半,林副县长夫人把着门。

夫人:谁呀?

文义立即把脑袋伸进门内,接着迅速地将身子挤进去。

文义:我找林副县长!

林副县长(54岁)坐在客厅沙发里,正在看电视里播放的艺术节的开幕式。

林副县长:(抬头看了看文义)有什么事?

文义:(不卑不亢地)请问,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林副县长又不解地看了看文义,坐直了身子。

林副县长:还挺神秘的!家里就我们老两口,说吧!

24余华祥“西门旅社”夜

中明老汉和余华祥喝着酒。

余华祥:喝呀!我弟兄难得聚在一起,喝个痛快!

中明老汉已微带醉意,他举起酒杯,有些把握不住自己了。

余中明:喝,喝!你老弟有吃有喝的,大把大把地挣钱,我们现在苦了啰!

余华祥:我们今晚不说这些!

余中明:咋不说!我们这些种庄稼的,成了爹不痛,娘不爱的人了!

余华祥:你咋也说起这些泄气话来了!

余中明:我心里有话,没法说呀……

25玉秀房内夜

文富和玉秀比起刚才要自然一些了。

文富:(安慰地)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不要……难过。

玉秀:(苦笑)我不难过。

说着,她背过身去,擦了一下眼泪,回过头站起来。

玉秀: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面条!

文富:不用了,我马上就走。

玉秀忽然怒目圆睁,发起很大的气来。

玉秀:马上要走,你来干啥?我又不会给你放毒药,你啥不能吃?

文富不知玉秀为什么生气,呆呆地望着她。

26林副县长家夜

文义:(对林副县长)我姓余,是余文英的三哥……

林副县长:哪个余文英?

文义:哦,你不知道?有一篇文章叫《种田大户喜获大丰收,六旬老人歌颂政策好》,你们该知道吧?

林副县长:那是我儿子参加工作写的第一篇通讯,是他的成名作。

文义:那里面的余中明就是我的父亲。

林副县长:哦!

文义:林平利用到我家采访的机会,和我妹妹余文英发生了性关系,使我妹妹怀了孕……

林副县长和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夫人:你别乱说,我儿子……

林副县长:让他说,年轻人,不要着急,慢慢说。

文义:妹妹在家里待不住了,跑到城里来,林平先在皮鞋厂给她找了一个临时工,不久前又通过你的关系,把她招进了氮肥厂。

林副县长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室内急促地走着。

林副县长: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当时说,是一个同学的妹妹。

夫人:(叫起来)天啦!真有这回事?

27余华祥“西门旅社”夜

余华祥停止了为中明老汉斟酒,他把酒瓶拿到一边。

余华祥:你醉了?

余中明:我没醉,没醉……

余华祥:(对一个跑堂的工人)来,余大爷醉了,把他扶到下面休息!

余中明:咋?你舍不得让我喝了?我每年卖几万斤粮食给你们吃,我知道,没人看得起我们种庄稼的!

余华祥:二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去休息休息!

小伙子架起中明老汉往地下室走。

余中明:我没醉,我知道,没人看得起我!

28玉秀房内夜

文富吃着面条,玉秀一旁深情地看着他。

玉秀:你定亲了吗?

文富:没人看得上我。

玉秀:你身上这件衬衣,还是我们过去定亲时穿的。

文富:(不好意思地)没钱买。

玉秀:明天你们走吗?

文富:看家具能不能卖出去。

玉秀:明天,我给你买件衬衣,你来取吧!

文富:(感激地望着玉秀)不!

玉秀:(又生起气来)啥不!这又不是我偷的、抢的,是我在城里干零工挣的钱。

文富望着玉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29林副县长家夜

林副县长停止了踱步,回头看着文义。

林副县长: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这些?

文义:不!我想和你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

林副县长:啥办法?

文义:我妹妹原先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因为林平的插入,使他们的关系紧张了!

林副县长:……

文义:我想请你在氮肥厂也为我妹妹的男朋友找个工作。

林副县长挥了挥手,刚想说话,文义打断了他。

文义:我想把事情解决在你知、我知的范围内,只要我妹妹有了丈夫,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林副县长:不行!这简直是讹诈!

文义:(不卑不亢地)林县长,别忘了,我这是好心。我还要告诉你,我妹妹已经怀上了林平的第二个孩子,这次,我们和她本人,是再也不准备去人流了。

林副县长颓丧地坐下去,双手捧着头。

文义:如果你们都不顾面子,我小老百姓的面子,就更不值钱了!

林副县长:年轻人,别逼我,让我想一想,好吗?(过了一阵)告诉我,怎样和你联系?你妹妹的男朋友叫啥?

文义:请给我一张纸,我给你们写下来。

林副县长夫人立即去拿出纸和笔来。

30玉秀房内夜

文富起身告辞。

玉秀:不能再坐一会?

文富:爸和文义在等我。

玉秀:可说定了,明天来取衣服!

文富:(点头)嗯!

玉秀打开房门,文富恋恋不舍地看着玉秀。

文富:早点歇吧!

玉秀噙着泪,靠在门边,呆呆地看着文富走远。

31余华祥“西门旅社”夜

中明老汉在床上还说着酒话。

余中明:你们看不起我,可哪朝哪代,都是粮米为贵呀!从前,我们余家湾住着两个人,一个是姓张的祖爷爷,一个是我们的祖爷爷……

说着,他进入了梦乡。

32林副县长家夜

文义把写好的纸条交给林副县长,我们看见,林副县长接纸条时,手在颤抖。

文义:希望尽快!

林副县长:我们会、会找你的。

文义打开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林副县长在沙发上默默地坐了一阵,然后无力地站起来。走到电话机旁。

林副县长:(拨电话,怒气冲冲地)我姓林,叫林平立即到我这里来!

33大街上夜

文义靠在一根水泥电杆上,双手按着胸口,闭着眼,把脸颊贴在冰冷的水泥杆上,他显然是为了平息心中的激动。

34公路边 第二天日

中明老汉和文富、文义父子三人,将两个衣柜抬到公路边上,文义用根白粉笔,在衣柜前面的地上写了“衣柜出售”几个字,然后父子三人在旁边坐了下来。

公路上车辆和行人匆匆走过,没人顾及这两件家具。

35街道上日

林副县长的夫人朝余华祥的“西门旅社”走来,在大门前站住,向里面张望一会,走了进去。

36公路边日

一个行人朝两件衣柜看了看,又接着走了。

中明老汉父子们的眼神始终追随着他。

又一个中年汉子过来,围着大衣柜看着,中明老汉急忙站起身,笑脸相迎。

汉子用手指叩了叩木板,什么也不说,走了。

余中明失望地收回目光。

37余华祥“西门旅社”日

余华祥站在后门边,冲中明老汉这里喊。

余华祥:文义,有人找你!

父子三人同时抬起头,文义从地上跳起来。

余中明:(对文义)谁找你?

文义:(向前奔去)我去去就来!

38街角处日

林副县长夫人将一张全民合同招工表交给文义。

夫人:把这张表交给你妹妹的男朋友填好!

文义:啥时去上班?

夫人:明天就可以先去上着班。

文义:(不相信地)还有啥手续?

夫人:这你别管!把这张表填好交给氮肥厂史厂长,他会替你把手续办好的!

文义:(真诚地)谢谢了!

夫人:不过,我还有一句话,你妹妹和林平的事,就这么两清了,今后可不准再找啥麻烦!

文义:你们可也要管好林平,别让他再去找文英了!

夫人:他父亲已对宣传部说了,过段时间派他到地委党校学习。

文义:这样最好!

39商场里日

玉秀为文富挑选衬衣,她向售货小姐比量着文富的身高。售货小姐将一件包装精美的衬衣给玉秀,玉秀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满意地付了钱。

40公路边日

太阳已经当顶,中明老汉父子俩把两个衣柜搬到一处屋檐下,父子俩都靠着墙头坐着。

公路上行人和车辆都十分稀少了。

中明老汉靠着墙壁打起盹来,迷糊中,他梦见了自己的秧苗。

幻觉。

中明老汉的稻田里,无数的绿色小虫子在争先恐后地咬噬着稻苗。

绿色的秧苗一片一片地倒下。

中明老汉用树枝去扑打那些小虫子。

小虫子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蝗虫,向他飞来,他左右扑打,蝗虫越来越多。

幻觉完。

中明老汉大叫一声,醒来。

文富:爸,你咋了?

余中明:我梦见家里的秧苗,被虫吃光了!

文富:爸,你别着急,下午便宜一些,也要把它们卖出去。

41玉秀房内

玉秀不时走到门边,向外张望,看得出,她心里十分焦急,她见外面没有文富的影子,又不安地回屋坐下,可过一会,又走到门边。

42公路边日

太阳已经西斜,公路阴了大半边,两个衣柜又被中明老汉父子俩搬到公路边,他们仍在焦急地等待买主。

43码头日

文英送文义来到码头。

文义:你回去吧,妹,记住我的话,朱健来上班后,你一定要……

文英:(突然)三哥,我想去看看爸和二哥!

文义:这……(想了想)好吧!不过,你不要走近,远远地看一看就行了,免得惹爸生气!

文英:(点了点头)行!

兄妹俩上船。

44玉秀房内日

玉秀烦躁地在屋内走着,她走到门边,又一次看了看街上,突然关上门,急匆匆地走上了大街。

45余华祥“西门旅社”日

玉秀正想向人打听,忽然听到从对面公路上传来的叫卖声。

余中明:卖衣柜,卖柏木衣柜!贱卖了!

玉秀看见了着急地叫卖着的中明老汉和站在衣柜旁的文富,她急忙把身子靠着墙壁,目光久久地看着他们。慢慢地,眼睛涌上了泪水。她用衣袖擦了泪水,猛地转过身,往回跑。

46公路前面日

文英和文义也在一棵梧桐树下,看着用苍老的声音叫卖衣柜的父亲。

文英的嘴唇颤抖着,她用牙齿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掉。

47建筑施工工地日

玉秀急匆匆地赶来,朝一个师傅模样的砖工招了招手,砖工走了过来。

玉秀:找你帮个忙。

砖工:(嬉皮笑脸)帮啥忙?

玉秀:正经点!西门旅社的公路边,有个老大爷卖两个柏木衣柜,我想给家里买回去。

砖工:这号事,不如你自己去买。

玉秀:卖衣柜的是我一个亲戚,亲戚不好讲价。

砖工:也是。

玉秀:(将三百元钱递给他)你去,也不要说我买。

砖工:我就说自己买。

玉秀:对!他要多少钱,你就给他多少。

砖工:行!(转身欲走又回头)两个衣柜,我怎么给你弄回来?

玉秀:你就叫他还暂时放在旅馆里,我明天去取。

砖工转身去了。

48公路边日

中明老汉的嗓子已经嘶哑。

49公路前面日

文英突然转身欲走。

文义:咋了?

文英:我回去给爸借钱!

文义:(拉住她)你才工作,到哪借钱?只要你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我们就高兴了!

50公路边日

砖工走了过来。

砖工:老人家,两个衣柜多少钱?

余中明:(绝处逢生地)你要买?

砖工:我一下给你三百元,你卖不卖?

中明老汉和文富一齐诧异地盯着他。

砖工:(掏出钱)三百元!

中明老汉一下回过神,突然紧紧拉着砖工。

余中明:救命菩萨,真是救命菩萨呀!

51公路前面日

文义:(忽然)我们的家具卖出去了!

说着,他不顾文英在身边,就朝父亲那里跑去,跑了一段才回头向文英招手。

文英抬起手,向着父亲和两个哥哥,深情地挥着。

52大街上夜

霓虹灯一闪一闪,情侣们搂腰搭肩,呢喃低语,一片梦幻色彩。

文富朝河街大步走去,他又想起了玉秀昨晚的眼神和许诺。

闪回。

玉秀:明天,我给你买件衬衣,你来取吧!

玉秀:可说定了,明天来取衣服!

闪回完。

文富笑了。

53玉秀家夜

玉秀坐下,又起来,在屋里来回走着,耳朵十分小心地去捕捉门边的声音。

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玉秀立即跳起来,冲过去打开门。

文富憨厚地笑着,站在门口。

玉秀:(既兴奋又慌乱)进来吧,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文富:哪能呢!

玉秀取过衬衣,打开包装,将衣服打开。

玉秀:也不知合身不合身,穿上试试吧!

文富:(愣怔着)这、这……

玉秀:这啥,快脱吧!

文富只好脱去身上的衣服,他身上健壮的肌肉露了出来。

玉秀定定地看着他。

他将玉秀买的衬衣穿在了身上。

玉秀走过去,帮他抚平肩上的皱褶。抚着,她情不自禁地伏在了文富的肩膀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文富:你咋了?

玉秀:(重重击了文富肩膀一下)你这个木头人!

文富突然回过头,怔怔地看着玉秀那双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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