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马超?!”众将皆愕然,顿时一片骚动。“休要骚乱!”刚愎固执的曹操依旧纹丝不动地端坐在案桌旁,全然没有起身转移的意思。
正在这时,许褚驾船折返回来,见状立即高声喊道:“丞相,丞相,敌兵即刻就要从我军后面包抄过来了!请赶快上船吧!”
曹操神态自若地说道:“就算马超前来,大不了决一死战,有什么好怕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后方马蹄腾起一片烟尘由远及近,马超、庞德等率领着西凉八部的猛将精兵,霎时间已经逼近,只有百步之遥了。
“不好!”许褚见情势危急,立马跃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疾足趋至曹操身边,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扛起曹操将他驮在自己背上,撒腿奔跑起来。
一口气奔至河边,船群已经飘飘荡荡横出去一大截,距离岸边约莫一丈多远。“嗨吆!”许褚大吼一声,驮着曹操一起跃向河面,终于有惊无险地乘上一艘小舟,逃离险境。
至于近百名近侍及护旗手等则只能“扑通、扑通”跳入水中,有的溺毙,有的扑腾一阵抓住了飘荡在水面的船或竹筏,还有的情急无奈之下便朝曹操乘坐的船爬上来。
“别上来!船要翻了!”
许褚操起船桨扑打着乱抓救命稻草的兵士,催促小船赶紧划开。好在水流湍急,转瞬之间小船便顺水漂向远处。
“不要让曹操跑了!”
“那条船上的一定是曹操!”
西凉兵士张开弓弩放箭射去,顿时弹矢如雨,直飞向小船。许褚一手举马鞍,一手持铠甲,遮住弹矢,将曹操紧紧护在自己身下。
曹操都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他麾下的兵士就更不消说了,伤亡惨重。渭水泛起了赤色泡沫,河中汩沉漂浮的人和马尽皆是曹军,河岸边、旷野中,几乎全是尸骸。
曹军虽惨绝至此,但总算天无绝人之路——眼见曹操军队溃败得一塌糊涂,当地一个名叫丁斐的渭南县令赶紧命人将寨子里的牛马等大型牲畜全部解栅开栏,自南山上一气往下猛冲,大群大群的奔牛悍马不分东西,只管朝着西凉军冲来。
单单是暴走倒还罢了,总不至于令西凉的精兵强马战斗力顿失,可终究是自幼生长于北地的胡夷之兵,骨子里游牧民族的本性难移,“这可是良马哩!放跑了可惜呀!”看见马群便争先恐后地抢夺起来,再看见牛群更是勾起肚子里的馋虫:“哟!这牛肉的美味岂能错过?”食欲立振,于是又不顾一切地追赶起牛群来。
待角笛吹响,西凉军眼看到手的一场大捷却只收获了一半战果便草草收兵。
再说曹操,死里逃生登上北岸,坐在河畔喘息了片刻,曹魏诸将听得曹操在河中逃难纷纷赶来。许褚身披重铠,上面嵌满箭头,浑如披了一件蓑衣,却不让众人看护,口中只管念着曹操的情势:“丞相没什么事情吧?”
“丞相贵体一切安好,你放心吧!”诸将一番宽慰,许褚方才闪入营帐歇息去了。
众将拜于地上问曹操安,曹操却满面春风,好像甚是快活,说到今天的危急场面始终是面露微笑,轻描淡写。忽地,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对了,快快叫人传渭南县令前来!”
见了丁斐,曹操问道:“今日于南山将牛马统统开栏放出来的就是你吧?”
“正是。在下愿听凭丞相处分。”丁斐不慌不忙应道。
“好!我就给你一个处分!”曹操转身对书吏低语了几句,书吏立即手书一份文书,交与丁斐。
“丁斐,打开来看看!”
丁斐诚惶诚恐地展开文书,只见上面写道:
着令丁斐自今日起任典军校尉。
丁斐感激涕零,一个劲儿地谢恩:“微臣久任渭南县令,对此地的地理可以说十分精通,今愿向丞相献上愚策一条,若蒙采纳则不胜荣光!”
却说西凉这厢。
“今日一战实在是太遗憾了!”马超沮丧地对韩遂说道,“只差一步,曹操就被捉住了,不知是打哪儿窜出来的猛男,扛着曹操直接就跳上了船!虽说我与他互为战场敌手,不过那个猛男不得不令我钦佩,看他的身手绝不是一般人物,此时此刻我眼前好像还晃着他的影子哩。”
韩遂频频点头:“少将军所言极是,他就是曹军中的名将许褚呀!”
“许褚?”
“就像我西凉军中有八猛将一般,曹操麾下也精选军中的精锐组成一军,号称虎卫军,是他的日常亲卫队。虎卫军将领有二人,一个是陈国人,名叫典韦,好使一杆八十斤重的铁戟,威猛武勇名震四方,不过他早已经战死沙场;另一个谯国人,便是今日所见许褚,此人也是武勇难挡。”
“哦,果然是力大无比啊……”
“此人膂力过人,据说能够拽着猛牛的尾巴将牛拖转头!所以人送他外号叫做‘虎痴’,也称‘虎侯’。”
最后韩遂还不忘关照马超一句:“今后若是两军对阵遇到他,切记不要单枪匹马与他厮杀。”
这时候探子来报,曹操的军队已经悄悄越过渭水,摆开了偷袭西凉军后方的态势。
韩遂就眼前情势说道:“对我西凉大军来说,这可是一大隐忧:若是与曹军的对阵久战不决,一直拖下去,曹操势必于现今的阵地四周构筑壕垒,变成一座攻不陷的坚固城池,如此则我军要想渡过渭水就难上加难了。”
马超也有同感:“不管如何,都需趁早进攻。”
“不如由我引一支轻兵奇袭突入曹军的主阵,少将军则严阵以待,提防北岸,令敌人不敢轻易越河来偷袭。”
“好!我这里一个人防守就足够了,韩将军不必操心。你带上庞德一同前往。”
韩遂与庞德挑选了一千余骑精壮的西凉兵士,趁着夜深未晓之际,直扑曹营。
孰料这一奇袭策略正中曹操下怀。原来曹操早就料到敌人会有这一手,便采纳了丁斐之计,沿着河畔堤岸垒起一排营寨,并插满军旗,伪装成曹军主阵,实际上真正的主阵早已转移至其他地方。
不光如此,曹操还命兵士在附近一带挖掘沟堑,盖上草棚,上面铺上泥土,设下了诸多陷阱,单等西凉军前来袭营。
西凉兵不知敌军有诈,前呼后吆着一举杀到。
霎时间,仿佛天崩地裂般,脚下大地蓦地陷落,连人带马跌入沟中。顿时哭声、喊声、求救声乱成一片,西凉兵士在沟堑中扭动着挣扎着,就像困在木桶里的泥鳅。
“不好!”庞德将压在身上的手脚丢开,踩着己方兵士的身体费力地刚从沟中爬上来,数十支长枪登时密如骤雨般从四面八方朝他扎过来。庞德猛地发力,一下子撂倒十余个敌兵,随后大声喊着,四下里搜寻主将的身影。
“韩遂!韩遂!”
正奔走间,他被曹仁的家将曹永拦住了去路。
庞德抡起熊臂,只一个回合便挥刀将曹永斩于马下,顺手夺过对方的战马,继续在敌群中横冲直撞。
韩遂也跌入沟堑中,情势危险,幸好有庞德奋不顾身追杀敌人,韩遂得以趁隙跃出陷阱,也夺得一匹马,翻身跳上,终于逃过死劫。
这次奇袭终以西凉军的惨败而收场。
收拾了残败之军,马超清点人马,方知己方千余名精壮兵士折损了三分之一。
人数虽然不算多,可是令马超甚是伤感、纠结不已的是,八猛将中的程银、张横二人也不幸阵亡了。
年轻气盛的马超犹意气干云:“既如此,我军更须趁曹操扎营在野外之时尽早将其击破,不然我军便永无胜算了!”
马超当下决定再次奇袭曹军。这一回他亲自冲在最前头,马岱、庞德在后,向曹军营阵前进。
“今夜敌人还会来偷袭。”曹操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主帅,他根据马超的性格以及上次偷袭折损不大这两点分析,即刻便得出了这个结论。所以马超的第二次奇袭变得毫无意义。
迂回六里地,西凉的夜袭队摸入曹营主阵,众将士一起高喊,却不见敌人有丝毫动静,只见四下里旌旗翻卷,唯独看不见一个人影。
“咦,是空阵?”
“糟糕!”
扑了空的西凉悍马猛兵急忙转身欲退,突然间,一声轰响为号,伏兵从四面八方杀来。
“不要让马超跑了!”
西凉八猛将之一的成宜此役被魏大将夏侯渊斩杀,其余兵士也伤亡惨重。马超、庞德、马岱虽骁勇善战,与敌人舍命厮杀,但最终仍大败而归。
就这样,西凉军与曹军隔着一条渭水河,你胜我一仗,我胜你一场,互有胜负,却始终无法彻底决出胜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