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莞尔一笑,“你说对了一半,不过我不是受佛祖感召,而是我师父。我师父说,这‘慈悲’二字,慈是予乐,悲是拔苦,我们出家人既然习武,若瞧见了不平事,自然要救苦救难的。女施主,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把你给生祭了的。”小和尚想必是第一次做这种“好事”,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还有些小激动,“女施主,你可知我师父是谁?”
书南眼泪汪汪,老天爷,你总算开了眼,可一听这小和尚滔滔不绝,便觉无语。太没经验了,这里是闲话家常的地方吗?她连忙摆出一副很有兴致,却又很无奈的模样,满脸堆笑地说道:“小师父,我看不如咱们先出去,你再慢慢告诉我?”
小和尚一想,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眼见书南强忍着痛把身体从床上撑起来,他只好收起自报家门的表述欲望,上前去搭把手。好在书南的腿脚还能走动,她跟着小和尚出了房门,瞧见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歪倒在一旁。两个人小心地绕过,一直到走廊的尽头。
“女施主,委屈你了。”小和尚指了指身旁的一辆板车,小声道。
那板车上有一个半米高的木桶,隔着老远就有一股酸臭味,书南心一沉,“这是潲水桶?你不会要我躲进这里头吧?”
小和尚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我师父说了,能不伤人性命便尽量不伤人性命,要救女施主,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了。”
“就不能换个别的桶吗?”书南有些哀怨地道。
“可是除了这个,能装人的就只有……粪桶了……”
“行了,这个挺好……”书南发现多言无益,只好壮烈地摆了摆手,得了!还是快点逃出这鬼地方!任由小和尚把她装进木桶,又往她身上倒了一桶潲水,一篮子西红柿,一盆子馒头窝头,丢了若干棵烂白菜,最后再压上一只结了几层污垢的盖子。
板车每前进一步,书南就感觉身体跟着桶里的液体晃荡一下。她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要穿越到这里来受罪。
正煎熬中,板车忽然停住了,凌书南心里咯噔一下,听到外边有人高声喝问:“干什么去?”
那小沙弥回话道:“军爷,师父让我把潲水送出去,免得搁在寺里招老鼠苍蝇,影响军爷休息。”
那军士立马道:“倒潲水的?你来得刚好!赶紧跟我去厢房,嘿,里头那几个家伙喝多了,吐得一塌糊涂,整整吐了两脸盆,正愁没地方倒呢!”
“这……军爷往茅厕倒就是了。”小沙弥下意识望了潲水桶一眼,军士却已经把他往回拽了,“茅厕那么远!你还杵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去端啊!”
凌书南脸都黑了,果然!她就说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她出去!她在心里把老天爷诅咒了几十遍,可骂归骂,身受重伤的她还是得乖乖地闷在潲水桶里吸臭气。
好一会儿过去了,始终没见小和尚回来,她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把盖子顶开了些。顿时,一股新鲜的气流从缝隙中钻了进来,书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隐约的耳语也随着那空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主子,孙玉钦已经答应交出东西了。”是沈鹿的声音,“条件是,释放他的家人,由他亲自把宝物献给皇上。”
“红颜祸水还真是不假。”另一个男子轻笑道,“明日,你便找个人假扮钦差,逼他将东西先呈上来。顺便再找几个靠得住的将士假扮姓狍的亲信,非要生剐了那女人,孙玉钦必定就范。只要验明宝物是真的,便把孙玉钦和那个女人杀了。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就说那女人因被狍灰玷污而羞愤自杀,孙玉钦心灰意冷,殉情而死。到时候,便死无对证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可那声音却透着一股寒意,彻骨入髓。
书南小心翼翼地将盖子放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她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木桶,大气也不敢出。只听沈鹿问道:“主子,狍将军一死,不知皇上会派谁来接管狍家军?”
“狍灰虽是个蠢猪,手底下的三万精兵却是可用的。”他拍了拍沈鹿的肩膀,“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他把兵权交给你,好歹你在军中也有一定威望。”
听到那个被称作“主子”的男子就要离开,书南登时松了一口气,那家伙明显是个野心家,她一不小心听了这许多阴谋诡计,要是被他知道,势必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