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百里玄钰轻笑了,笑的云淡风轻,简单干澈的眼神落在秦玥身上转瞬又移离,
“对一个人有感觉需要理由吗?对一个人有好感可以控制吗?由来人世间的情爱,就是如此。”
百里玄钰说得淡泊、轻落,就像这所有只是他的独角戏,与他人无扰。
可秦玥听着,只觉更是涩意难耐。她又不是傻子,也并非迟钝到那个地步,怎会没感知到百里玄钰一举一动里透出的对她别样之情?
其实之前的他虽有几分油腔滑调,但她和他相处得还算和睦融洽,过程于现在想想其实是有趣的;而今日的他更是独具风味,更使人觉得安心。
可无论是哪个他,都是她配不上的。毕竟他们俩,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更因街头那次不太好的初遇,以后再见时,抑或更后,她都不会往那些方面想。
但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呐。
“总归是有为什么的吧。大哥觉得我不一般的理由。我相貌普通,性情也不如一般闺阁女子温柔,才艺也不如一般女子,我有什么,能让身份尊崇的大哥感到有趣,产生好感?”秦玥问得些许激动,执拗得寻求一个答案。
“理由吗?呵,”被问及之人仍笑,似是笑已等同了他的所有态度,“若真要个理由,那就是三妹很有才华,很具人情,畏权却不尽畏,滑不溜湫的始终让人无法全觅踪迹。
所以觉得有趣,所以好奇,所以开始沦落。”
……“才华吗?是白酒、葡萄酒、那些书及诗词吗?”
“是,那些都是你的才华。”
……得出终极答案原来是它,秦玥看不置可否的百里玄钰,愣了半晌,才兀自摇了摇头,呆傻一笑,喃喃得向后退了几步,只觉莫大讽刺,
“大哥欣赏的原来是那些东西,呵,也对也对。可那才华啊……罢,大哥府中想还有事,三妹不想耽误了大哥,送大哥出府离去吧。”
秦玥犹豫,话到嘴边,真相还是少份勇气说出口。
就这样下去吧,她怎么说的出口?以后也不会有多少相处了,那就这样吧。
秦玥如是想,第一次这样的为自己的欺瞒感到羞愧,甚至无地自容,靠窃取别人的东西获得好感——虽然她并不因这份好感而欣喜,可果然,她自己本身毫无价值不是吗?
除去那些东西,她怕是连真正的古人都比上,所以如看过的一些书中与王爷的什么情缘……她根本就不行啊。
秦玥此刻深深得只剩失落挫败。
“可除了那些外物,更多的是你的思想,你最大的魅力来源此处。”
百里玄钰并未走,但听秦玥的话,又见她神情模样,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于是走到她身边,伸出根手指指在自己额旁侧,点了点,眸中所含是至真至诚温情之意。
叫秦玥看着,好不感触。
“至于三妹说的相貌普通,没其他女子温柔,也不及其他女子才艺。”百里玄钰继续道,那模样简直柔化到了人心。
“三妹想多了,以孤的身份,若只在意那些,孤早该佳人在侧、美人在怀吧?
可身在这位置,她们更在意的,或许是孤的身份,而非孤本人。
子羽二十年一直在等人,等份至真至善之情,曾经的孤又何尝不是?”
一字一句,句字珠玑。秦玥听百里玄钰吐露心声,看他宠辱不惊淡然模样,伤感绕怀,呐呐得拄在原地,猛然想到什么,看百里玄钰对她轻笑,转而飞身欲走,连忙说道:
“大哥所寻求的那样的感情,并非没有!大哥可还记得有日泰鹤楼相聚,我带的那位名唤‘沐伟’的好友?”
“沐伟?”百里玄钰微皱起眉头,似是在思索,“是那个羞涩不多话的瘦弱男子。”记性之好,他很快就忆起了许久之前。
“对,正是‘他’。”秦玥点了点头,
“我是女扮男装,她也是。实际上她乃太师沐文独女沐菡,性情柔和、容貌绝美,每次都因我缘故被我拉着出来,樊阳闺阁女子中她是唯一与我交好之人。
而其实上次菡菡她对大哥一见钟情,多次托我打探大哥消息。大哥既寻求一份真挚不含杂质的感情,又男未娶女未嫁,不妨与菡菡相处看看。
想以菡菡之性情模样才艺,必会叫大哥欢喜。你二人,着实相配!”
倘若真能成就桩姻缘,也未尝不是件好事,秦玥如是想。
“三妹美意,大哥心领。”却道百里玄钰只是淡而轻呡唇,“然情之一事,需顺遂心意,缘分兼得。大哥此来,只为剪断前事,其他事不做多论。”
百里玄钰话罢,袖一拂,衣袂轻飘,只是眨眼,他人已轻落至了远处屋顶。
“帮大哥照顾好皓宇,大哥走了,保重。”只剩依稀可辨的依稀话语还从空中远远飘来。
“大哥。”那一抹身影终彻底消失眼底,秦玥才低垂下头,喃了声“大哥”,不由得有些悲伤。
待到回复,她方起身回厅,桌上的一片狼藉少她吩咐仍旧原样不动。
“收拾了,”秦玥挥了挥手,“侯爷呢?”她又问。
“回少夫人,侯爷胃口不好,说是先回屋了。”有下人恭敬答道。
“胃口不好?”秦玥闻言狐疑,那家伙会胃口不好?估摸是百里玄钰来给他刺激到了,“罢了,我去看看,你们把这弄干净。”她道,想来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去看看好些。
…………
于是回了主屋,却道外头阳光正好,推开门里头却是昏暗,
秦玥两脚刚踏入槛,正合上门,刚想说:“屋里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窗”云云,冷不防被人从后抱住,抱了个满怀,不由一惊一颤——不过会这样做的,又在屋里的,估计也就欧阳皓宇那家伙了。
她忽而不那么紧张了。
“玥儿,是昊天!百里玄钰恢复了记忆!他是昊天!”
抱她的人触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怨恨、无奈,夹着隐隐的忌惮。
又将头靠了靠、紧了紧,抵在秦玥脖间,像是极力寻求着什么。
他在不安,她细微得觉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