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为了讨好欧阳皓宇、慰劳几日来辛苦的家丁,秦玥遂撸起衣袖,由沁悦等辅助,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虽不多,只一道小炒青菜、一道回锅肉、一锅豆腐汤。
不过青菜清脆爽口,回锅肉偏辣重口,豆腐寡汤不油腻,对一天劳累的人来说,和饭绝佳,饭后喝上一碗亦是不错。又兼秦玥厨艺尚可,简单的几样原料经她一捣腾,亦是有出神入化之妙。
因而一顿饭下来,一群人对她赞不绝口,一下俘获了众多人的胃,算是俘获众人心的第一步。
临了晚间,可谓是忙碌而又充实的一天,先是与一群士子斗智斗勇,而后又是掌大勺、翻大锅,亏得日日年年的晨练,胳臂才未有酸胀不适之感。
但脑袋昏沉总归难免,洗欶过后有片刻清醒,没过多久又是沉沉一片,便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去了书房,黑夜中摸寻到床铺一角,秦玥心满意足大扑了上去,手脚大叉着,肌肤触到那软软的铺子,于这疲惫时身心全然放松。
“舒服啊舒服。”她无意识喃喃,陷入了轻眠浅睡状态。
……
而道另一边,欧阳皓宇和衣正躺在塌上,翻来覆去遍遍,不论怎样也睡不着——为扮作痴呆,他日日睡眠不晚,早早上了床,今日也是,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依旧精神抖擞。
无奈总是不自觉想起,白间秦玥轻拥于他那幕,说的那些话亦遍遍在他脑中飘荡、耳边回响,越想忘却、却记得越深。
可恶!欧阳皓宇双手包捂住了脑袋,眉间高高隆起紧皱,好似痛苦不堪。
明明已知道她只是棋子、媒介;明明已想好与她假意亲近、实际疏远;明明……明明已下定了无论怎样,都冷眼旁观的决心。可为什么,为什么一见到她便愈发难以自主,一切都变了味、变了味~。
混蛋!千百年来,他炎天星君何时这么不堪、无能!
那女人、那俗世女子,究竟有何种力量?
……去找源头吧,欧阳皓宇忽而翻身而起,怔怔而又凶狠、微狰狞定定看向正前,那女人,从那女人身上一定能找到原因!遂抱着卷被子就往昭文轩赶。
……
恍惚间秦玥迷迷糊糊,好似听到什么声响,眼睛也是无意识睁开条缝再阖上,隐约只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过。
那东西实实虚虚,还在不断移动,连形状都有了变化,高矮胖瘦瞬变。
“什么、什么玩意?”
双眼再睁再闭、再闭再睁,那东西越发清晰、分明起来,陡然间,秦玥打了个激灵,立即掀被半直起身,手撑着铺子,睡意刹那间消散,整个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皓宇?欧阳皓宇?!你怎么会来?”
离得那么近,就算是黑夜,可这点夜视能力还有。想起那可怕的夜游症,又想起他夜游时爆发出的她不敌的深厚内力,秦玥随后“唰”赶忙远离欧阳皓宇。
“你怎么在这?怎的不睡,快回房去。”
她一边试探性地问着、一边警戒,只道多日来的平稳让她放松警惕,又是今日格外的累,刚刚,她是从鬼门关踏了一脚又踏回了吗?
就算她怜惜,目前也仅仅怜惜罢了,抵不了面对未知的那种茫然……惧怕。
“姐姐,我,我一个人睡不着。我想,和你睡。”
欧阳皓宇答得可怜兮兮,抱着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夜里看不到他此时什么表情,可秦玥莫名觉得——他是受伤的、无助的,因为她的态度而感到伤心吗?
不自觉,就心软了下去。
然而随即,她又猛然甩起脑袋:不行,怎能心软。虽说有那个病是可怜的,可分开睡才是对他俩都好的结果不是吗?否则还得抽出精力,还怎能睡得安稳?
所以,秦玥想也不想坚定地一口拒绝:“不行,姐姐不能和你睡。姐姐,姐姐有病,会在梦里攻击人,姐姐怕自己会伤害你,所以你,还是离我远远的好。”
“不要紧,我不怕,我不嫌弃姐姐!”欧阳皓宇听秦玥说,张口忙应,还上前走了几步。暗夜中他眼里流转过的狡黠自是更没被注意。
“不行,我怕,快回去!”
“不要紧,我不怕。”
“我怕。”
“我不怕。”
“怕。”
“不怕。”
……“艹,妈蛋,你丫有完没完!站那别动,滚回去睡觉,别再来打扰姐!小心姐打你!”
终于,没了耐性,秦玥发飙了,暴露了她本性另一面。
而离她只几步了的欧阳皓宇显然被“吓”住了,猛然像是换了个人的秦玥让他愣愣得不知所以。
“姐、姐姐。”半晌,才糯糯而又幽怨地唤上声。实则,杀人的心都有了。混蛋!这俗人!他就不该来!
开始愤怒,难得的愤怒,欧阳皓宇自己并未察觉。其实神仙下凡,就是为了在凡间锻炼心境,而至回归时勘破红尘,方使日后修行大顺。
“乖,快回去,姐姐真的不想伤害你。别逼姐姐,快回去。”
几句粗口爆过,秦玥冷静下来,怕是自己刚才把人吓坏了,不免有些自责,不过一孩子,她置什么气?语气不由好了很多,夹着可闻的疲惫。
“哦,好,那皓宇回去。”欧阳皓宇没再纠缠,低落地答道,抱着被子转身走出门,轻柔得把门阖上。
书房里便只剩一人,危机解除。秦玥复躺回地铺,却是……睡不着了。
他会怎样?他说他睡不着。她那样一定是吓到他了,他那么纯那么好,还傻傻得说“不怕”,可她却畏惧。果然是太卑鄙、太绝情了吧?
胸口,涌动着不安。
只是,一张床罢了。他都不怕,她更不该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去吧,怎舍得拒绝那样的他那样小小的请求?
秦玥思索,终起身,拾掇起了根木棍,紧握在手中,壮了壮胆,又抱起卷铺盖,向卧房走去。
……于是某扇门开了又关,某张床利落爬上了个人影滚向了床里,连带着根木棍也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