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风波只是突来的插曲,风波过后,一切照旧如常,大家依是踏入了积极的劳动之中。
于是,屋外又是“乒乒乓乓”“噼里啪啦”一通响,屋内秦玥埋头苦作,摒弃杂念,不闻窗外世事,一番奋笔疾书,终完结《白蛇传》。
完成了两本书稿的她心情可谓放松大好,便起步往轩外走去——还是露个面好,命令别人做,自己却躲起来不见人,虽是主子,她总归不习惯做这样的主子。
“嘿呀嘿~呀~”
走上几步,鲜见个人,遇到她,纷纷停下恭敬向她施礼敬意,她亦微笑点头回意。
待到到了她说要严该的那片区,人影便集中、多了起来,拿个铲子、推个木车,敲着榔头大锤……穿行如梭、奔波忙碌。
“夫人?见过夫人。”
“啊,见过夫人。”
“见过小姐,小姐怎的来了?”
……
有侯府中人注意到她,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向她问候。其他人闻声,一个两个继那人之后,也纷纷向秦玥行礼。
“好、好。”秦玥笑眯眯得,不吝啬展现她的善意,“你们做你们的,本夫人就随便来看看。别拘束、继续做。有什么困难之处就来告诉本夫人,本夫人就在‘昭文轩’。”
“是,小姐。”
“是,夫人。”
……继续热火朝天的劳动。
“悦儿,过来。”向不远处正搬着块大石的沁悦招了招手,秦玥柔柔唤道。
那丫头瞅见,便立即小跑得过来,眨巴眨巴眼:“小姐,要吩咐什么事?”
“这些粗活你不要做了。从今日起,侯府的伙食供应就交给你。在咱们府中挑些做过饭、打过下手的婢女给你帮忙。
这几日做事辛苦,给这些下人加餐,至少不能在伙食上亏待了他们。银钱你不必担心,鸡鸭鱼肉不可少,荤素搭配要均匀。”
秦玥有意将声音说得大些,感觉有些人许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做事劲头更足——亏什么不能亏肚子,不仅是她对自己,她对他人亦是如此。
而沁悦曾经过她的特训,厨艺方面可比侯府以前好上太多。
“是,小姐!”沁悦猛点了几下脑袋。
“哗啪~”
修缮还在进行,房上的陈旧略有些裂痕的瓦片几片几片连续不断被扔了下来。她之前说过的要完全推倒重建的那小屋也在紧锣密鼓的实施中。
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秦玥看着眼前种种,却不知怎的,忽有所动。犹以那一片片并没有坏的完全的瓦被粗暴地砸到了地上,“噼嚓”“啪哗”碎成了块块。
会否太浪费了些,这样做?她忽有些踌躇。
猛然间忆起,她曾看过的,驻扎在这繁华帝都一角的贫民窟,那里的人生活之艰苦,眼里空洞不见希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屋顶只能以茅草铺盖遮覆,如何能挡风避雨?
然财力还未雄厚到做慈善的地步,那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
秦玥也说不清她怎会突然横亘生出这样的念头,却是脑中想着,鬼使神差脱口而出:“住手!”
声音有些大,叫在场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停下,怔怔看向她,不知这新夫人又要整什么名堂。
却见秦玥——他们的夫人,突然间变得几分严肃,什么也没说,随手拿起了个空箩筐,脚尖运上劲道,在他们目瞪口呆中,利落飞身上了屋顶,抽起了几片瓦,放入框中,
“不要再摔瓦了,把这些还能用的瓦片都收集起来,给城北的贫民窟送去。”
新夫人拾了几片做了个例子就没再拾了,她挺起腰杆迎着风站在房顶上,双眸是那么明亮有神,瘦小的身影落在众人眼里,也是莫名突兀显得几分高大;柔柔的话语亦是有力让人心服。
众人听着她的吩咐,有些对她尚还仇视的人,忽然间觉得这夫人因也不是个坏人。
……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只为这一句啊,断肠也无怨
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
西湖的水我的泪
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
啊~~啊~~啊~~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一曲《千年等一回》,也曾打动几多人的心,写了《白蛇传》,不写这首歌,莫不太可惜?
于是“呼~呼~”,但见昭文轩内,一女子竖着纸,徐徐吹上几下,等纸上墨迹全然干了,她才不舍得将纸压在一叠稿的最下。
“嚓嚓”“哐哐”
对齐、卷好,视弱珍宝地放入一布袋里,看过了外头进展的秦玥这才真正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大作”完成,刹那生出股由内而外的成就感——是真是假,其实她喜欢就够了,何必有什么负罪感?
…………
翌日,连着几日的晴明,今日倒难得的阴沉了下来,樊阳的天,一如前世华夏她故土的那个小镇,变幻不定。
“驾~驾~”
尚在清晨,人还不多,市集未完全展开,一骑在道上飞驰,马蹄下的石板路几多湿漉,昨夜虽睡得香甜,秦玥也隐约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胯下的枣红骏马“飞飒”喘着粗气,秦玥不愿在这初晨就用鞭击,遂拿手拍了下马背,飞飒知主人心意,蹄溜溜更跑了起来。
“秦公子、秦公子~。”
耗时未多久,一人一马两布袋临近了昌隆书社的京都总部处,早有一书生装扮的白髯老者和一小厮等候店门前。
瞧人来了,那老者郑重地遥遥作了个揖,等人停了,又率先招呼道。
“吁~~”
减速,拉辔头,踏踏的马蹄声渐歇,秦玥翻身下马,立即作揖回敬:“林老。”
“林老可不敢当。几次请秦公子别这样称呼老朽,秦公子却是不依啊。”被唤作“林老”的老者笑道,像身旁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即刻得意,牵了马去。
老者随即又手平展,做出了“请”的姿势,态度颇好:“秦公子此番来得颇早,我家公子尚未来呢,烦请秦公子进屋稍候,喝点茶、用点点心,老朽当派人通知公子去。”
“不急、不急,”秦玥随他后迈进了屋,言语举止得体大方谦谨,“小可确是来的早了些,在这恭候北辰兄便是。”
她素来遵守约定时间,又因侯府人多不便,她于是早早易容来了。
“那就只能委屈秦公子了,”老者几分歉道,随即吩咐店里厮役,“来人,快上茶,便上‘狮峰龙井’,上点心,翠糯糕。”